她啪的躺回到c黄上,终于安分了。
于是,我只好找了条头巾将头脸包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偷偷抄小路去前厅,执行大姐下达给我的监视任务。
三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用这句话来形容我爹,最合适不过。
在离开前一任地时,百姓们夹道相送,弄了幅锦旗叫做“天高三尺”,爹很得意,挂在书房里逢人就炫耀。直到后来某个新师爷对他说,那是因为他在任期间刮民脂民膏刮得地皮都矮了三尺……那面锦旗当即就被扔进了火里,而那个太聪明的师爷也没什么好下场,因为他说了爹不爱听的话,所以被派去洗夜壶了。
人啊,就是不能太聪明。
我刚才要是假装听不懂大姐的意思就好了,这会也就不用猫腰蹲在屏风后透过fèng隙偷看里面究竟歌舞升平到什么地步。
为了显示财大气粗的缘故,花厅四面全是雕梁画栋的墙壁,而在西墙,除了竖着两排紫檀雕花围屏,冬季为了保暖,还在屏后挂满了名贵皮糙。
我此刻就借着皮糙的遮掩人不知鬼不觉地偷看。
只见大厅里高朋满座,歌莺舞燕,最上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弱冠少年,不消说,那就是当今除了皇帝以外最为尊贵的小王爷言殊,白生生的一张小脸,唇若涂丹,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姑娘家嘛!
男生女相,多为不详。
我试想了一下大姐和他拜天地的样子,盖头一挑,两人并肩而坐,岂不是活脱脱一对姐妹花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当即吓的连忙捂嘴,幸好幸好,里面很热闹。当我正庆幸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失声时,突见言殊抬目,水灵灵的眼波,就那么好巧不巧的朝我这个方向飘过来,看得我心中一震——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顷刻刹那,大脑空白。
“砰——”
一声巨响。
尘土飞扬。
我整个人倒将出去,重重地压在屏风之上,同时一起掉下来的,还有无数皮糙。我连忙手忙脚乱的拉开身上各式各样的兽毛,对着厅内目瞪口呆同时陷入石化状态的宾客们尴尬一笑:“啊哈……啊哈哈哈!好热闹哦……啊哈!各位请继续,继续,我不打搅了,哈哈,哈哈哈……”
无数双眼睛盯着我。
而其中最明亮也最柔和的一道,来自言殊。
刚才在屏风后碍于fèng隙看不清晰,此刻视线清朗,只见他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一手持杯,一手支颈,没有惊讶,也没有探究,只是那么慢悠悠地淡淡一笑。
与他那静若好女般的长相完全不同的,他的笑,美则美矣,却有种难以描述的阴险味道。
而且还莫名熟悉,似曾相识。
我只觉脊背上嗖的蹿起一股冷流,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个微笑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只见数道白光闪过,哐哐几声,两把大刀顿时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同时响起的,还有我爹那惊恐到恶鬼索命般的叫声:“何方刺客?竟敢擅闯刺史府?给我拿下!”
完。
我这才想起来,我脸上还包着头巾……
四
“你可真是有出息啊,这回可真是给我们全家都长脸了啊……”
寒风呼呼地从大开着的房门吹进来,吹得横梁上的灯笼摆来摆去,映得大娘的脸也是一阵黑一阵白。
我被罚跪在祖宗祠堂里面壁思过。
二娘在一旁帮腔:“你的姐姐们可真是被你害惨了。万一小王爷以为咱府的小姐们都如此丢人现眼可怎么办?”
三娘看着我的目光里依旧充满了怜悯:“麻衣,那两扇屏风是你爹花了三千两银子买来的,他现在都心疼的吃不下东坡肘子了……”
“小王爷在的这段时间,都不许你踏出这个院子半步,听见没有?如敢再出什么差错,我就、就……”大娘歪着脑袋想半天,终于眼睛一亮,“把你许给柳树巷的张屠夫!”
我一抖,大娘果然好毒!
三娘咦了一声,“张屠夫对麻衣有意么?”
大娘冷哼道:“咱们要许,他敢不娶么?”
“诶呀,若真是他也不错啊,那咱们府里以后再买ròu就能便宜了。”
二娘扑哧笑:“什么样的盖配什么样的壶,我看你家麻衣,倒和那个屠夫张挺相配……”
几个娘一边漫不经心地讨论着一边远去了,听得咔嚓声响,房门被自外锁上。
我跪在地上,倒并不怎么着急,反正她们也只是说说,在几个姐姐都还没嫁前,是万万轮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