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跳墙(3)



思甜愕然,今儿是什么日子,烫伤的烧伤的都一块儿来,偏偏那个要命的荆劭还不在!“先扶他过来看看伤口。”

她迎上去照顾伤者,一转身,刚才套上的护士裙腰带松了,带子一角正好从旁边的托盘上扫过去,有张挂在药剂瓶上的纸牌,被扫落在地上。

竹青也起身去帮忙,那伤者大声呻吟,好像很痛。

晚潮没敢多看,低头看见地上那张纸牌,上面写了串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英文字,捡了起来擦一擦,看托盘里放着几个棕色玻璃的药剂瓶,就随手挂了上去。

那边思甜和竹青手脚麻利,用药棉和碘酒帮伤者清理伤口,正在一团混乱的当口,诊疗室的门被推开了,竹青一抬头,喜出望外,“荆,你总算回来了,我跟思甜都快顶不住了!”

晚潮心里一喜,听她叫“荆”,是荆医生回来了吧。可是一抬头,却忍不住呆了呆——这,这不会就是她们口口声声说的那位,荆劭荆医生吧?!他哪像!

印象里的医生,通常都是整洁的衬衫,领带,雪白医生袍,可是看看他,黑色T恤,一件棕色外套,破牛仔裤,翻毛麂皮鞋,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满脸的胡碴。



晚潮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这人……他也能拿到医生执照,也能开诊所?江湖骗子吧?

竹青笑容可掬地在旁边介绍:“这就是我们荆医生,放心,他很有办法的。”

晚潮恨不得去撞墙。黄历说得真是太准了,好事不成双,祸事不单行,好端端地烫了一脸泡,已经够要命,还偏偏不长眼地摸到这里来!亏护士小姐还要她放心,这会儿工夫,换个胆子小点的,怕已经夺门而逃了吧。

“烫伤的,就是这个?”荆劭向晚潮一指,问竹青,“伤口处理过没有?”

咦,听他声音,还算年轻啊。晚潮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竹青好心地把她按回椅子上,“不要怕,不会很痛。”

荆劭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看了看她脸上的烫伤。

晚潮戒备地朝后缩了缩,他想做什么?可别乱来啊。哪有这种医生,邋遢一点也就算了,一张脸还板得这么紧,一丝笑容也不见,只怕铁面无私包青天见了他,也得甘拜下风。最古怪的是,才九月,他手上已经戴上了一副薄薄的棕色手套。

“竹青,替我准备针头。”荆劭直起身,脱下外套,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白袍随便往身上一套,然后去洗手,“其他药品用具都准备好了没?”

“在旁边托盘上。”竹青继续刚才没写完的病历记录,“谢小姐,请你简单说一下烫伤的经过。”

“我……”晚潮嗫嚅了一下,脸慢慢有点发红,“我是在家里做韩式萝卜泡菜和炸年糕,可是年糕都没凉透,很粘,不好切,所以就只好在刀上沾了点冷水……谁知道油温太高了,一下锅,遇见冷水,一下子溅了出来,躲不及所以……”

“啊?”竹青忍不住啼笑皆非,炸年糕?这年头,居然有人会在自己家里尝试炸年糕。外面满大街都买得到,五块钱一份包你满意,谁还会有这种闲工夫,从超市买了回来蒸,蒸了又切,再冒着油烟去炸。

荆劭洗过了手烘干,戴上无菌rǔ胶手套,回头吩咐:“去那边诊疗台躺下。”

晚潮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躺上那张c黄,竹青帮她调了一下头部的高度,“可以开始了。”

晚潮闭起了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砧板上的一块ròu,任人宰割。

可是想不到,他的手落下来,竟然十分的轻,好像微风拂过水面,微微的凉,他触到了她的伤处,可是居然感觉不到痛楚。晚潮忍不住把眼睛张开了一条线,却看见他俯下来的脸,距离这么近,她正好对上他专注的眼神。

是,就是专注,就好像一个最好的瓷匠,对着手里正在逐渐成形的陶坯,这一刻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他的手上。

奇怪,只是一瞬间,晚潮紧张得僵硬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

呛鼻的药水味弥漫开来,烫伤处麻苏苏的,忽然有一丝尖锐的刺痛,从眼角窜了出来,“啊哟!”晚潮忍不住叫了一声。

“别动。”他的声音就在她脸上方半尺处,“已经有溃疡的地方了。”

“很严重吗?”晚潮的心提了起来,“不会留下疤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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