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跳墙(33)



钟采忍不住冷冷一哂:“你跟他很熟吗?”

“荆劭都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晚潮的语气,就跟刚才的钟采一模一样,“我是谢晚潮。”

钟采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谢晚潮!这就是思甜挂在嘴上的那个谢晚潮。难怪这么半天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听说,你是荆劭收留的一个病人啊?不知道的话,还差一点误会你是他的太太。”钟采嫣然笑了,“我还听说你烫伤了脸,现在没事了吧?烫伤很麻烦的,会有严重的疤痕,一定要小心保养。”

晚潮摸了摸脸,“本来是会有疤痕的,幸好荆劭帮我做了修复手术……还要每天换药,真的很麻烦,不过荆劭都没嫌烦,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钟采的脸色僵了僵,笑容有点勉强,“这个我也知道,他一向都很喜欢帮助别人,尤其是付不起医药费的那种人,他都会特别优待。”

“嗯,我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连医药费都不用付,而且还在这里有得吃,有得住。”晚潮的眼睛笑成两弯小月牙,满脸只见“陶醉”两个字。

钟采终于忍不住了,“原来现在连看医生这种事,都可以商量价钱做交易了?荆劭的眼光还真是一落千丈。”

“怎么会?”晚潮举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你这么说就冤枉他了,最近他都很有长进呢!他以前的品味是差了一点,可现在买个T恤都会跑去伊势丹,要是哪天心情好,也许还会穿三宅一生的内衣都说不定……”

“我是说他看人的眼光!”钟采真被她打败了,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的?“就算要找个替补,至少也要找个像样一点的!”

“哦。”晚潮终于好像听懂了,“替补?做人太自恋果然是不行的,真会闹出笑话来。荆劭只要有一次交友不慎,就搞成这样,差点废掉一只手,毁了半辈子,再想不开的还去找什么替补,到底会怎样?下次不知道是爆血管还是脑震荡。”她看着钟采的脸色,从红转到白、又从白转到红,自言自语,“我看还是快点叫他去买份康宁保险算了。”

钟采气得呆了。过了半晌,才甩下一句:“这是我跟荆劭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谁说的,荆劭的事就是我的事。”

“无聊!”钟采脸上浮起一片赭红,“这些都是荆劭说的吧?那不过就是一个意外,他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倒别人身上。”

“你错了。”晚潮笑不出来了——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刻,忽然没来由的,替荆劭觉得委屈。她收敛了嘲谑的语气,正色看着钟采,“荆劭从来就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他是那种最最不会诉苦的人,什么事情都只会往自己身上扛。不过钟采,事实就是事实,竹青思甜也都在当场,如果没有荆劭替你挡那一下,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竹青跟思甜都在怪我,当初不肯留下来。”钟采的语气尖锐起来,渐渐失去控制,“可是我也有我的人生、我的梦想,我要喜欢谁那是我的权利,不需要经过别人的允许!”

“你说得对。”晚潮心平气和,“这是你的权利,每个人都有权做选择。可是钟采,你不会是真的顺路,才跑到这十一层上来的吧?说穿了,你不过是放弃了荆劭,却偏偏又怕他真的忘记你。”

“我没有!”钟采矢口否认。

“那么你是特别上来,跟老朋友喝茶的吗?”晚潮微微一笑,“其实你不过就是想要知道,失去了你之后,荆劭还能不能过着幸福的生活。”

她凝视钟采,“你希望他幸福?还是不幸福?”

钟采怔住了。

隔了很久,她蓦然转身。晚潮问的这句话,在她耳边慢慢回绕。希望他幸福、还是不幸福?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无论得到怎样的答案,YesorNo,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寂静里,只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响,在这一层停下来。

晚潮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石英钟。七点钟。不会这么巧吧,荆劭正好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浅灰衬衫、外套搭在手上的是荆劭,旁边白色裙子的是竹青,她怀里还抱着一袋香蕉,正在笑着跟荆劭说:“等晚潮多做几个香蕉塔,明天可以带去给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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