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锦绣缘(48)



最奇怪的是,同一天、几乎同一时刻,英东也同时遇到伏击?这又算是怎么回事?邵晖跟英东,一向没有瓜葛,英东筹建跑马场,邵晖追查的是走私泄密,这两件事本该是风马牛不相及。难道只是巧合?又或者,碰巧英东的对头,跟青帮的敌人,本来就是一伙人。

“点灯!”左震吩咐身后,“查一查附近还有什么痕迹。”

对方选了下雨天动手,已经算是取巧,但即便被雨水冲刷过,也未必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灯光大亮,左震犀利的目光,停留在路基一角,雨水沉积的地方,暗紫的血迹里闪过一丝亮光。那是一只被利刃削断的尾指,上面还戴着一枚赤金的戒指,刚才那一丝亮光就是这戒指发出来的。

左震伸手拈起它,仔细端量,断面这么光滑,可见切断它的刀足够锋利足够薄,而切入的一面边沿,似有无数细小裂口,其实是参差不齐的锯齿造成的痕迹。这是邵晖贴身的那把锯尾刀!

那枚赤金的戒指,成色倒是很足,做工也颇精细,戒指正面打着一个“福”字。

这一战,就从这只断指开始。左震眼底掠过一丝暗赤,有如猎豹噬血之前的幽暗光芒。

他回头,招了招手,身后机灵的小跟班阿三凑了过来,“二爷有什么吩咐?”

左震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嘱咐一句:“记着,这件事一定跟石浩当面说,叫他亲自办。青帮规矩他知道,找到内奸,不用留活口。”

“是,二爷。”阿三答应着,转身上了车。

车子开走了,左震回过头,淡淡对高忠道:“英少受了点伤,我过去看看。你在码头盯着,有什么消息,即时派人向我回报。”

直到左震的车驶远,才朝身后一帮手下气急败坏地道:“你们还傻站着等什么,等死啊?你们没看见二爷刚才那脸色?要是晖哥找不回来,咱们从上到下都去跳黄浦江算了。”

几百个兄弟黑压压地四散开去,高忠在原地叹了口气,只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码头的防卫一向森严,到了晚上简直是铁桶一样严严实实;对方到底怎么进来的?难道真的出了鬼不成?

二爷已经撂下话来,要是再出什么乱子,他的脑袋就该换个地方长了。

左震的车上,开车的司机问:“二爷,您刚才说去英少那里?英少现在——”

左震截断了他的话:“前面路口转头,跟上刚才阿三那辆车。他们去小东门,只有一条路,你远远跟着,不用太紧。”司机愕然,二爷又在使什么手段?刚才在码头上,他明明说的是去看英少。

不过这么多年来给左震开车,他至少也明白,不该问的事情绝不多问,二爷既然这么做,自然就有他的道理。

黑暗如浓墨的夜色,空寂的街巷,雨刚刚停歇,空气中潮气袭人,阴暗角落里仿佛处处浮动着危险诡谲的气息。

阿三那辆车开到一半,刚拐过一个路口,就忽然“嘎——”的一声刹住;尖利急促的刹车声,顿时划破了夜的死寂。一辆黑色车子幽灵般地从夜雾中窜了出来,正好打横拦截在阿三车前,车门一开,跳下五六个人影,一色带风帽的雨衣,压低的帽檐,大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也不多话,一跳下来,端枪就扫。

随着骤起的枪声,车玻璃应声碎裂,阿三那辆车内有人勉强还击,却显然猝不及提防,加上寡不敌众,一时间惨呼声起,血光四溅!

密集的枪声一停,狙击人当中一个矮小敏捷的身影先蹿了出来,一把拉开了阿三的车门——原本车里只有三个人,除了阿三在后座蜷缩着瑟瑟发抖以外,司机和另一个青帮的兄弟已经当场身亡。

阿三也浑身是血,不知道是刚才被溅上的,还是自己也受了伤。

“下来!”那矮小的身影用枪指着阿三的脑门,阿三已经吓得呆了,正在这一瞬间,旁边看似软绵绵毫无气息的那个青帮的兄弟,忽然箭一般扑了起来,夺向他手里的枪;那人猛一惊,倏地后撤一步,一声枪响,那名青帮兄弟仰天跌了回去,头骨已经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枪击碎!

“叫你下来,嗦什么?”那人急躁地一把把阿三拖了下车,枪口对上阿三的额头,“左震叫你给石浩带什么消息?快说!”

阿三肩上已经中了一枪,鲜血汩汩而下,加上惊恐害怕,只是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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