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流(186)

猫儿觉得自己的手臂实在粗糙,竟擦痛了眼睛,让那久违的泪水滑落,仿佛是一条锋利的兵刃分隔,在她脸上划下狠狠的痛,生生把她分成两半!

曲府前车水马龙,前来送礼的人多不胜数。那喧哗的声音将猫儿喉咙里发出的受伤悲鸣淹没,任她若受伤小兽般躲在黑暗角落,在寒风呼啸中被那喜庆声乐撕裂成碎片,任谁也无法黏贴起的脆弱残败。

她策马而立,被那一道红色喜墙隔绝了视线,摒弃了呼吸,生生在她与曲陌之间划开鸿沟,分尸两边!无法凋零,却因从未开花,只剩没有记忆可守的悲凉,甚至,留不得他一句喜欢。

曾经,她可以任意跳过那道墙;今天,她亦可以翻过。只是,这身体碎得厉害,拼贴不起曾经的勇气,却固执得不肯回避,非要让那热闹刺痛自己的心,非要想着那红盖头被曲陌掀起时的娇羞,非要看着众人酒后退去,非要守着天露一丝白露,鸡鸣第一啼。

伫立一夜,当曲府小厮 大门打扫门庭时,猫儿被那吱嘎声惊醒,恍然回了神,发现天已亮,自己那无法遁形的痛楚即将暴露残败,只得慌乱收拾起颠簸的行囊,背负着无形却异常沉重的包袱,躲避着晨光,策马远去在越发稀少的阴影里。非*凡

当光线追逐,避无可避时,猫儿缓缓直起腰,用苍白冰冷的手指攥紧缰绳,在仍旧弥漫了曲府喜庆炮竹的街道上,大喝一声驾,迎着晨曦冲入刺目阳光中!若能被融化,那就重新轮回吧!

猫儿没有失信,十天后准时出现在岚琅面前,却是一头栽倒马下,一连昏迷了三日,在岚琅细心的照看中缓缓醒来。

猫儿醒来后不说话,只是眼睁睁望着棚顶,直到喝下岚琅端来的稀粥后,才下地穿上鞋子,坐进马车,等着岚琅一同上路。

岚琅甩给猫儿一件披风,呲鼻道:“别要死不活的,不就是个负心人吗,丢了也不可惜。”

猫儿缓缓回过头,对岚琅虚弱一笑,轻声沙哑道:“知道。”

岚琅脸一红,有些不自然地微垂眼睑,伸手将猫儿的看见盖好,说:“下车吧,多休息两天再上路,也不急在一时。”

猫儿摇头,不多言语,将头倚在马车板上,从窗帘缝隙中望着外面世界,轻声沙哑道,“出以吧。”

马车在颠簸中启程,猫儿连续消沉了数天,直到两人又没有了银两,猫儿才回复了生气,手持菜刀去抢劫。在战果累累中重振骄傲,脸上的笑颜随着岚琅时常的讽刺也越发多了起来。

有些事情,既然改变不也忘记不掉,那就只能一遍遍去想,想到自己都厌烦时,就不会再想。猫儿就是如此信念,想了一路,痛楚了一路,终是觉得需要呼吸时,就豁然丢开那些束缚。毕竟,猫儿答应爹娘要好好生活着,认真笑着,不马虎,不虚度。

因果盛会一笔书(一)

岚琅与猫儿两个人半路搭伴,虽不能用相依相偎形容,但却是两个孤影靠在了一起。相互照料中奔波数日,终是奔赴到“因果盛会一笔书”。

因为岚琅说:“出门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一个藏字,越高深的人,藏得越深。”于是,当猫儿和岚琅首次出现在“因果盛会一笔书”时,岚琅戴了纱帽,猫儿贴了一脸膏药。

岚琅不屑道:“我怎么就能跟你一起来?”

猫儿从黑色斗篷下伸出手,将一柄书写了两个大字的纸扇展开,压低声音说:“你不说高手都藏得很深吗?我藏深点,别人就不敢过来挑衅。”

岚琅身子一抖,又开始觉得猫儿脑袋不是普通的有问题,若非是后天受了迫害,就是先天营养不足。

猫儿和岚琅一出现在“因果盛会一笔书”,立刻在千奇百怪的武林人士中脱颖而出。

其实,若说两个人的装扮,倒也没什么特殊。

这年头,装高手玩神秘的人大有人在。别说戴纱帽,就是全身裹黑纱的人也不在少数;别说披黑色斗篷,就算将脸全部涂黑的人也很多;但,却没有一个人,像猫儿这样,不但身穿黑色斗篷,脸贴黑色膏药,手中还拿了一把白色纸扇!

当然,要说这纸扇也并非什么奇珍异宝,但若说那白色纸上的两个大字就非常考究了,却是一笔一划大赤赤书写着的两个黑字:高手!

众武林人士大骇,这……这……实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厚脸皮啊!

“一笔书”心里寻思,若非今天点评的是武功,那手持白扇的人还真能排上“天下第一厚颜”。若不然,自己也写本《厚颜排名》,再火一把?

武林人士眼毒,瞧着猫儿那斗篷在行走间微颤,视线下滑,自然看明白了猫儿的跛脚,心里鄙视更甚,明明是个跛子,来凑热闹也就算了,还恬不知耻地为自己书写上“高手”二字,真是不知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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