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流(240)

小白团见猫儿爬出来,兴奋地吱吱叫着。

猫儿手中攒着的白瓷瓶掉落在雪地上,瓶盖滑落,小白团眼见两只圆乎乎的小白虫从里面滚出,便轻巧地跳过去,小舌头一卷,便将两个小东西吞下腹中,还冲猫儿吱吱叫着,看样子是还想吃。

猫儿既气氛恼怒又无奈苦笑,银钩用性命拼来的“蛊引”就这么被小白团吃了,真让人欲哭无泪。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猫儿只得继续努力前行。

小白团见猫儿离开,赶紧冲到猫儿身上,快速攀爬上猫儿的颈脖,爪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尾巴一卷,就这么窝在猫儿颈脖当起了保暖毛领。

猫儿踏在积雪上,步步艰难地四下寻着银钩。

她发现自己掉落的地方仅仅是断崖的一层,却不知是顺着什么倾斜面滚落到此处的。

她俯身向下看去,下面仍旧是层叠交错的倾斜裂面,不晓得银钩会不会如自己一般幸运不再深滑,还是……

不!银钩一定会没事!

既然自己活着,银钩就一定或者!

猫儿固执地坚信着,这是她在这片白色苍茫中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不可以丢失!不可以被击败!

猫儿不敢去想,若银钩不在了她会如何,因为她是随同银钩来的,若银钩不在这里,她又可以去哪里?当银钩掉下断崖时,她亦毫不犹豫地跳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却让猫儿清楚地明白,银钩在她心里到底占了怎样的位置。而她在银钩心中,又是怎样的无法代替。

猫儿试着呼喊出银钩的名字,然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哪怕是连最微弱的也如此奢侈。

猫儿举步艰难地走着,寻着,在皑皑白雪中拖动着渐渐恢复知觉却又被痛楚袭击的身子。没有人知道猫儿承受着多大痛苦,但猫儿知道,她若找不到银钩,那才是会要了她的命的痛!

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挪动一下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唯有拉紧精神上的线,才不会倒地不起。

猫儿攒不紧拳头,却可以咬紧牙齿,死死撑着最执着的信念!

猫儿一步步拖拉着跛足走着,在一片银色白芒中犹如微不足道的尘埃般飘渺,仿佛随时会跌倒在白雪中,失去生命的气息。

她从一出到另一处,细细寻着,手指冻得青紫,身子不似自己的。在那无止境的白色中,猫儿的希望变得渺茫,无数次试着喊银钩的名字,却只能发出细弱蚊吟的声音。

全世界仅剩下一个人的孤寂荒凉慢慢爬上猫儿的脊背,虽远不如失去挚爱的痛苦来得深刻,却仍旧让人在无希望中渐渐委靡。

猫儿不停地走着,用尽全力向下层寻去,雪擦过受伤的肩膀,一次次用痛苦袭击着渐渐感受不到生命温度的人,直到……猫儿倒在这片白色中。

猫儿躺在那里,身体再次变得毫无感觉,唯有眼中隐隐涌起的温热暖着仅存的意识,干涸爆皮的惨白唇瓣轻微颤抖,遍遍唤着那个人的名字:“银钩……银钩……”

太阳骄傲地照耀着,却再也暖不了猫儿的小小身子。

不晓得过了多久,就在猫儿渐渐失去意识时,一个猎人赶着牛车路过。他本没看见隐在白雪中的猫儿,却听见了吱吱的叫声,以为有小兽落在附近,忙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却看见了已经被冻僵的猫儿以及一个窝在猫儿颈项间的小白团。

猎人动了恻隐之心,忙奔过去,用手探了猫儿的鼻息,见她气息微弱,但仍旧活着,若救得及时,也许会活下一条性命。

猎人背起猫儿,放到牛车后面,火速赶回了家。他一进木屋,立刻大叫道:“婆娘,快出来!”

见屋子里噔噔噔地跑出一个身体浑圆的粗衣妇人,探头询问道:“咋了?”

猎人把猫儿放到炕上:“冻僵了。”

粗衣妇人忙拎着一个大木盆去外面盛了满满一盆白雪,然后一边动手脱猫儿的衣服,一边快语吩咐猎人道:“去煮点儿姜汤水,再弄些暖粥,生两个暖火盆,不然等她醒过来时要生病的。”

猎人出了屋去准备一切。

粗衣妇人用冰冷的雪给猫儿擦拭身子,由脚开始揉搓,连续换了数盆白雪后,终于将猫儿的整个身子都揉搓软了,这才给猫儿穿上衣服,用被子盖住,等她自然醒来。

猫儿是在阵阵饭香中醒来的。她微颤着睫毛,有些懵懂地环视周围环境。

木质的小屋不大,墙面上挂着几条麻绳和一张小兽皮,以及两条肉干。屋子里除了一张残破的不透桌子和两把简单的椅子外,没有其他家具。

小白团见猫儿醒来,欢实地摇起了尾巴,用小舌头舔着猫儿的脸蛋。

虚掩的帘子被掀开,粗衣妇人端着稀粥进来,红光满面的脸上是憨厚的喜悦。她用粗壮的手臂将猫儿抱起,搂在自己怀里,将碗递过来,暖暖地说道:“姑娘,饿了吧?你可吓死我们了,竟一连昏睡了六天。快快,先喝点儿稀粥,等晚上再给你做野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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