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花(61)

好,还是不好,怎么说呢。也许,没法说。语冰默默的想着。

“这些年,你好么?”

对面的那人却是固执的问着。

语冰依旧低着头,握了那茶杯,很暖。

她略点了点头:“好。”

初时那般对自己,再如今却来执着的问自己过的好不好。呵呵,这又有何意义。难道我过的好些你便心中安慰些么?

语冰慢慢的旋转着那杯子。对面的人也是安静着。

枫儿看看他娘,再看看林尚轩,握了语冰的手,轻轻的摇着:“娘亲,我们回家吧。也许爹爹这会已经回来了也说不定呢。”

语冰放下茶杯,反手握了枫儿的手,站了起来。

对面的林尚轩也站了起来。

低低的声音,问着:“你,要走了?”

“恩。”亦是低低的回答。

“你……”

最终却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的容颜,一如十年前。只是却少了那股明媚洒脱的神情,而代替的却是温婉娴静的样子。如果说,十年前的她是初春开放在日光中的桃花,那现今的她,就是月光朦胧下的那枝梨花。

终究是不一样了啊。十年了,这十年,每次午夜梦回时都疯狂的想着她,想的都心口发痛。那痛,不是在心尖上扎了一刀那样的痛,而是用很钝的刀子一刀刀的割着,一直的割着,隐隐的酸痛。那痛一直都在,握不住抓不着,拼命的按着心口,捶着心口,可是,那痛一直都在。酸痛的,直至四如肢百骸全无力气,直至,不知活着,还有何意义。

这一切,她可知道?明明是想她想的透进了骨子里,但却是不敢相见。再见时她会如何,可会有什么变化,会如何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不知道。不敢见,不敢见。

可好不容易狠了心来见她,见了,她不过说了两个字。她甚至一直都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问他,问他当初为何那样。来之前原也没指望想着她还会爱着他,他想,那恨也该是有的吧?恨着也好,最起码,她心中总还一直念着他。却不曾想,而今的她,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对他,连恨都没有。

如何能甘心啊。这十年来,自己每日思念的人,到头来,却连恨他似乎都不屑于去做。她果真全忘了他么,真的能当他是个路人么?

可是自己如何能忘。

她终究还是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了。甚至,都没有回过头来看看他,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停的沉沦。

林尚轩紧紧的握紧了双手。如何能甘心啊。

梦境?现实?

是夜,语冰又再一次梦到了林尚轩,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个梨花梦。月夜的梨林里雾霭重重,梨花竞相开放,白花黄蕊,但看上去竟是有些妖艳的感觉。她抬头,心中尚在想,这么浓的雾,怎么还能看到那轮明月呢。但确确实实是看到了,大大的月亮静静的挂在暗蓝的天幕中,一刹那却变成了红色,刺目的红。语冰害怕起来,飞快的望前跑。绕过一株梨树,青衣少年斜倚着梨树朝他笑,一向清冷的他,笑的竟是很肆意。他伸开手,轻声的对她说:“语冰,过来。”

很蛊惑的声音,语冰迷茫的伸出了手。但尚未将手放在他掌心内,那人却忽然变做了萧远之的样子。一向温文淡雅的萧远之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跟她说着:“语冰,你竟如此对我。到如今,你心中依然没有我么。”

说罢,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就转身走进了浓雾中。她急忙跑了过去,想拉住他,但雾太浓,她看不到他。拼了命的往前跑,但始终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带着哭音大声的喊远之哥哥,你快回来。但是四周却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答她。头顶的那轮月亮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红的就跟下一刻就要化作血流了下来一样。忽然,那月亮却化作了萧远之的脸,静静的看着她。她大叫了一声远之哥哥,那月亮却不见了,四下里黑暗一片。

语冰醒过来时,心中仍在砰砰的跳个不停,背上已是湿了一片。勉强下床来倒了杯冷茶就一扬脖子灌了下去,待在椅子上坐定了,心中犹自后怕个不停。墙外鼓声传来,原来不过三更而已,但语冰却再无睡意。勉强靠着床,拥着被子,望着那昏暗跳动的烛光,脑子走马灯似的不停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混乱中,又想起远之哥哥怎么还没回来?明明说定了昨日就该回来的,他很少有不守信用的时候。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语冰自是担心不已。

迷迷糊糊的合了会眼,天又亮了。无精打采的起来,叫了阿福去打探他现今到了哪里,自行陪了枫儿练字。正午刚过,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却是阿福和秋月的声音。秋月的声音中带有哭音,说的却是:“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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