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出书版)(118)

他大惊,“南风!”

走近了,他才听到细细的哭声从雪地里发出来,先是很小,然后转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傅希境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快要蹦出嗓子的一颗心,终于安抚下来。

南风哭得专注,哭得尽情,哭得痛快,这迟来的眼泪,这几个月来的压抑,那些难过、痛苦、悲伤、想念,统统在这一刻,化作汹涌的泪水,落在了洁白的雪地里,融为一体。

傅希境蹲下身,扶起她,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冰凉的身体整个揽入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哭吧,尽情哭吧。”

南风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这一刻,他是这寂静辽阔世界里她唯一的依靠,是大海里的浮木,她只想紧紧抓住不放,她放任自己趴在他怀里,喃喃诉说:“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连句再见也不说……”

“我们说好的,圣诞节一起看雪,还一起煮茶喝的……”

“我们说好的,等赚够了钱,就退休,去买块地,一起终老的……”

“我们说好的,到老也要一起去逛街,去美容,去旅行……”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南风泣不成声。

傅希境紧紧抱着她,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也传递他的心疼。

过了许久,她的哭声渐小。

傅希境微微松开她,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实在太冷了,我们得马上回去,否则你会生病的。”

南风乖巧地点点头,十分内疚地说:“对不起。”她什么都没想,就发神经般地跑了出来。

“傻瓜。”他为她整了整衣服,帽子严严实实地扣上。

在冰天雪地里跑得太久,又哭到力竭,南风刚走几步,踉跄着差点扑倒,傅希境一把拽住她,然后在她身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南风立即拒绝:“不行,雪地难行,你背着我太吃力了。”更何况,受了冻,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我可以走!”说着她大步往前,可脚是真的冻僵了,不听使唤,一下子扑倒在地。

傅希境叹口气,将她拉起来:“你就别逞强了。”他再次蹲下身:“上来,背着你会更快回到旅舍。”

南风无奈地爬上他的背,他稳稳地托住她,迈开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这深夜辽阔的雪域里,那么静,那么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以及他的脚步踩在雪地上轻微的“咔嚓”声。南风微微偏着头,轻轻闭上眼,这一刻,她的心就如同这山峦夜色一般安静。在这寂静里,她想起好多年前,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春节,他们去北国看雪,也去了滑雪场,玩得累了,她耍赖不肯走,跳到他背上让他背,他也是如今晚这般,稳稳地托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厚厚雪地里,慢慢前行。

退去的泪意,忽然间又一齐涌上心头。

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哪怕这一刻他们靠得如此近,她心里依旧很清楚,那道横沟,自己还是无法跨越过去。

那么无力,那么绝望。

两个人虽然都受了冻,但万幸的是没有大碍,也没感冒。他们在Saas-Fee又待了两天,才离开。

这次傅希境租了一辆吉普车,带着南风沿着阿尔卑斯山脉地区自驾游。

秀丽的阿尔卑斯山沿途风光无限,白雪覆盖,世界沉浸在一片澄净晶莹的安静里。只是气温愈来愈低,车行变得缓慢。

“真美!”南风望着车窗外延绵的雪山,其实一路上都是这样美丽的风光,她依旧忍不住赞叹。

傅希境笑说:“夏天的瑞士更美,是另一种风情。夏天的时候我们再来度假好不好?”

南风沉默着望窗外,没接腔。

大概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吧。

傅希境望了她一眼,也没再出声,专注开车。

忽然,南风惊呼一声:“天呐!”

傅希境扭头,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神色一凛,赶紧停下车。

公路一侧的雪地里,一辆蓝色吉普车侧翻在地。

傅希境与南风疯跑过去,车窗是关上的,车内趴着两个人,是一对年轻男女,男人以保护的姿势将副驾上的女人搂在怀里,覆在她身上,额头上鲜血直流。

傅希境一边敲着窗户,一边大声喊着,可里面毫无反应。两人大概都已昏迷过去。

南风哆嗦着手指按报警电话。

还好这公路离最近的城镇不算远,半小时后,警车与救护车呼啸而来。

这半个小时里,傅希境与南风寸步不离地守在蓝色吉普旁边,有想过将车窗敲碎,将人拖出来,可又怕一个不小心会伤着人。内心里非常着急,又无法确定里面两人的生死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出了事故多久,就算伤不重,天气这么冷,熄火的车内没有暖气,也会将人冻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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