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关(252)

风月沉默,然后笑了一声。

她是想看看殷戈止是输是赢,却没想到这次,神机妙算的大皇子会输这么惨,还是输在自家父皇手里。

发生这么大的命案,封明又禀告了圣上,要是圣上秉公办事,那太尉府现在早乱了。可惜没有。风声都传不出来,那就表示,殷戈止都没能出来。

殷戈止进了宫,跪在御书房,不慌不忙地侧头,躲开自家父皇扔过来的玉石镇纸。

“赵太尉效忠我殷氏十年有余,也是你说查就能查的?!”魏文帝震怒:“沉璧,你一向孝顺,怎么去一趟吴国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缓缓抬头,殷戈止盯着自家父皇,慢悠悠地道:“直到儿臣去吴国之前,儿臣眼里的父皇,都是个明君,礼贤下士,黑白分明,赏罚有度。为此,儿臣甚至没有质疑过您说关将军叛国的话里有别的心思,全心全意相信着您。”

所以听见易国如临死之前与风月的对话,没人知道他有多震惊,那是他头一次想起审视自己父皇的所作所为。他教自己的,的确是忠孝仁义,可他自己做的呢?

本以为是奸佞蒙蔽,他回来给关家翻案。也能给父皇赎罪。可是当看见二皇弟身上的太子朝服,看见父皇脸上躲闪的神色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被人一直蒙蔽着的,可能是他。

最后一丝希望是在魏文帝那封“再提关家之案者斩”的圣旨里熄灭的,他以为父皇能听进去,可是他听不进去,甚至恼羞成怒,那就说明……

他一早知道关家是冤枉的,饶是如此,也因为忌惮关苍海,而将一百多条无辜而忠诚的生命,狠戾地葬送了。

这样的父皇让他觉得很陌生,也让他觉得很茫然。这个从小教自己东西的人都是错的,那他到底是对是错?

唯一想得明白的,就是他对不起关苍海,对不起关清穆,对不起关家无辜死去的所有人。更对不起关清越。

他曾嘲过她妓子不配铠甲,却没有想到,她曾经拥有的铠甲,是他亲手击碎的。

闭了闭眼,殷戈止嗤笑,眼里波光粼粼。看着自家父皇问了一句:“父皇当真值得儿臣信任吗?”

魏文帝一震,接着就变了脸色。

殷沉璧是他第一个皇子,是他薨逝的前皇后留下的嫡子,他自然很爱重。

可有人给他算命,说殷沉璧“与父相悖”。

为此,魏文帝用尽了心思栽培他。与他培养感情,带在身边长大,就是为了避开这命数。他的皇子,哪能与他相悖呢?更何况这个皇子天资聪慧,将来必有大成,那更加不能忤逆他了!

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殷沉璧乖顺了二十多年,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命数。

捂了捂心口,魏文帝拍案,怒不可遏:“你放肆!朕是你父皇,你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下头跪着的人垂眸,没再躲避上头砸过来的东西,被玉质的笔搁打破了额,一股子血流下来,叫他眼前一片血红。

他的父皇分明教过他:世间虽有亲疏,却也有对错。人有错,虽亲近也得罚。人无措,虽疏远不得欺。

现在上头站着的,是谁呢?

御书房里,魏文帝的叱骂声持续良久,殷戈止跪着没动,等到最后,却听得他一句:“太尉府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朕知道该怎么处置。”

知道?殷戈止颔首起身,没管脸上的血,淡淡地道:“那儿臣等着看父皇的处置。”

被这话的语气冻得打了个寒颤,魏文帝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又气又恼。

“王爷!”一出御书房,不少宫女被他这模样吓得尖叫,有的忙不遂递了帕子来,殷戈止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慢慢地往宫外走。

大云挡日,天地间清凉一片。有风呼啸,卷起一人绣着三爪龙纹的衣角。墨发翻飞,那人走得极缓,背影瞧着让人心痛,众多宫女不知不觉地跟在他后头走,直到快出御书房的地界。才被侍卫拦下来。

有宫女啜泣出声,旁边的人怪她:“你哭什么呀,弄得我也想哭。”

小宫女哽咽:“我也不知道啊,看见孝亲王这样子,心里就跟着难受。这是怎么了呀……”

眼瞧着那身影要踏出清月门了,御书房里追出个太监来。接着殷戈止就被拦在了门前。

“王爷。”魏文帝身边的太监颤颤巍巍地道:“陛下有旨,让您在宫里住几日。”

凉意更甚,殷戈止却是失笑出声,眼里流光四溢,身如玉山将倾,这等风华。看得那太监都失了神。

“好。”他说:“父皇要我留,那我便留。”

风月觉得奇怪,往常殷戈止总是没事就跑到大杂院喝茶,可太尉府的事情都过去三天了,也没见他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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