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歌潋滟(120)

说到底,他首先考虑的,还是楚家的立场与名声。

韩朔平静了一会儿,转身便离开了。玄奴候在外头,问他打算去哪里,他轻声道:“去城郊别院吧。”

心乱如麻,有好多事情他要想清楚。现在唯一的安宁地儿,便是长歌所在的别院。那玲珑剔透的女子不会多问他半句,只会给他弹琴。

长歌的琴声,像极了一个人。他闭眼听着,总能叫心里安定下来。

这些年,他是错待了潋滟,也错待了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再多问她一句呢?为何不再问问,她心里喜欢的,到底是他还是韩天麟?

说到底,是他那时候还不够喜欢潋滟吧,那傻丫头特别傻,心甘情愿地当着明媚的替身,不曾跟他讨要过什么说法。所以被楚啸天一说,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她可能的确喜欢天麟,不然,潋滟为何要为他做那么多?

问透天地,也不过是一个情字恼人。他韩朔的情,原来在两年前就有。只是涅没在欺骗和怀疑里,终究什么也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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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长歌曲霓裳,曾误风流郎

到别院的时候,长歌披着衣裳出来迎他。一双睡眼朦胧,分明就是刚被吵醒的模样。

韩朔走进主院,低声问:“是不是吵了你休息了?”

长歌揉揉眼睛,心想这还用问么?嘴里却道:“哪里,方才不过小躺了一会儿,还未睡着。太傅这么晚过来,是要听琴么?”

他只会在烦心的时候过来,长歌知道,韩朔心里定然有一个人,爱而不能得,想而不能念,所以常常叫他烦闷。

“嗯。”韩朔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下去:“你弹一首《舞霓裳》吧。”

长歌颔首。取下墙上挂着的琴,披散着头发坐到琴架后头,放下琴便捻了音。

霓裳与君舞,恩情两不负。

自小便识君,长大为君妇。

裙摆卷流光。独舞暗自伤。

君情似流水,妾唯有霓裳。

韩朔安静地听着,茶从口里一路凉到心里,像是再也暖不回来了似的。他低笑,又想起了明媚死的时候。

那时候。她靠在他的怀里道:“子狐,我还不想死,说了要与你到白头,我们的头发,却还都是黑的呢…可惜了…可惜了…你要好好对潋滟。她…我欠她许多…”

明媚是脆弱得一碰即碎的女子,她的身子让她不能像潋滟那般肆意玩耍,更多时候她都是靠在他的怀里,羡慕地看着潋滟。所以很多时候,他也更心疼她。

现在突然明白。小时候,潋滟应该是更羡慕明媚的吧。他将所有的关怀都给了明媚,却不记得分她一点。后来终于分给她了,也不过是因为她身上有明媚的影子。

他曾说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如今算是有了。可惜,往事不可追,他就算悔了,他们也再也走不回去了。潋滟是多狠绝的女子,他们走岔了路,他愿意回头,也不会看见她留在原地等。

“太傅?”一曲休罢,长歌抬头看着韩朔,脸上有些震惊。

向来让她看不透的这个男人,竟然坐在那里,笑着流出了眼泪来。只左眼眼角一道痕,泪珠很快没在衣裳里。

按住琴弦,长歌倒吸了一口气,而后摇头道:“太傅今日的愁绪,长歌是无法用琴声纾解了。”

韩朔回过神,浅浅一笑。泪痕消失,仿佛刚才都是长歌眼花了:“琴声悠扬,我很喜欢听,你继续弹便是。”

长歌摇头,叹息道:“太傅可曾用过了晚膳?”

“不曾。”

“那便请太傅稍等。”长歌站起来,往外面走:“妾身片刻即回。”

韩朔没拦她,只安静地坐着。屋子里很明亮,也很寂静。他突然就想一直这样坐着,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动。

长歌出去了很久。然后端着几盘菜回来了。饭菜香瞬间盈满屋子,也让他终于有了些暖意。

“太傅的心事,定然是不能同妾身说的。”长歌搬了凳子过来坐下,给韩朔盛了一碗饭,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虽然她吃过晚饭了,但再吃一次也无妨。

“既然如此,那便用些饭菜,听妾身给您说个故事吧。”

韩朔侧头看她。

长歌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道:“妾身家道中落,本来有心上人,期望能有一段大好的因缘。可惜了那人心中另有所爱,现在已经成了神仙眷侣。而妾身只能卖身青楼,做个弹琴的清倌儿。”

听着就是痴男怨女纠缠不休的开头,韩朔对这些向来是不感兴趣的,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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