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歌潋滟(282)

“皇上。”楚啸天皱眉,咬牙道:“皇上切不可再纵容娘娘,罪便当罚。否则法度不立,何以正朝纲?”

毕卓皱眉:“将军此话严重了,护娘娘不利,是禁军的责任,如何能算娘娘的罪过?况且娘娘能平安归来,已经是喜事,怎么反而要罚?”

赵太尉沉?,旁观不语。

司马衷静静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脑海里浮现的竟是他们以前在一起发生的事情。轻咳两声。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最近总是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来。

“老臣觉得,自己教子教女,从来无方。”楚啸天板着脸,拱手道:“臣愿意领罚,不管皇上是否怪罪娘娘,臣都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

潋滟一愣,旁边的解雨臣也挑眉。

帝王回过神,笑道:“朕都说了国丈无罪,爱妃也无罪,人回来了就好。”

毕卓微微一笑。拱手道:“臣等先告退了。”

赵太尉走过去将楚啸天扶起来,拉着他往外走。解雨臣看了潋滟一眼,也跟着出去了。远远地跟在后面,还能听见赵太尉的叹息声:

“哎,老东西,你怎么比牛还倔呢?没人会怪罪娘娘,你非要领罪做什么?”

“众口铄金,皇上不怪罪,其他人也难免非议。”

“嘴长在人家身上,你领罪了人家就会哑了么?你这老顽固……”

解雨臣听了两句,停下步子,目光颇为复杂地看着前面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苍老得有些摇晃的背影。

“起来,地上凉。”帝王走到潋滟面前,将她扶起来,目光眷恋地从她脸上扫过:“是不是又受委屈了?”

潋滟眼睛还有些红,扯了嘴角笑道:“没…”

几天不见,他怎么憔悴成了这样?潋滟连忙将人按回椅子上,有些紧张地问:“你肩上的伤,疼么?严重么?”

突然退回新都来,怕也是因为伤口吧。她看着他的肩,忍不住想脱了他的衣裳看看。

“不碍事。”帝王深深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只是要养上一段日子,你回来了,怕是还要照顾朕。”

不知为何,潋滟觉得司马衷的样子有些奇怪,虽然说不上具体哪里奇怪,但是让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照顾皇上,不是臣妾的分内之事么?”潋滟笑了笑,看向他的书桌,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臣妾看过韩朔那方的战报,现在有些守城的想法,想同皇上说说。”

司马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带着浓烈的眷恋,让她不敢回视。

“好。”他答。

潋滟定了定神,拿起笔将自己记得的东西都写了下来。帝王只安静地看着,嘴角弯弯。

张术和江随流坐在新都的茶楼上共饮。虽然敌军压城,但新都的百姓尚算安乐。小二给他们上了一壶清香的茶。江随流看着张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您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最近做的事,他都看不懂了。江随流一直以为张术是为皇帝做事的,但是如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与其说是盘算。不如说是顺应事态。”张术替江随流倒了茶,笑眯眯地道:“你看这外头多繁华,以你之见,这些人的安生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江随流侧头看下去,街边卖烧饼的老伯正在擦拭刚收到的铜板,举着糖葫芦的孩子笑嘻嘻地牵着娘亲的手,挑着货的货郎吆喝着从街上走过,对面琳琅坊出来几个貌美的姑娘,相互调笑着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还有人打闹。

若不是城门紧闭,看起来还真像是太平盛世。江随流苦笑一声,抿一口茶道:“韩朔一直没有正面上战场,但他用兵奇巧。虽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若他一直坚持攻城,新都只能坚持到冬天。”

“你算得倒是准。”张术哈哈一笑,在茶香之中微微眯起眼:“老夫不会做害娘娘的事情,你且放心,不用管我。等到天下大定那日,再说吧。”

天下大定么?江随流垂了眼。娘娘是不会放弃的吧,即使实力悬殊,娘娘怕是也会守城到最后一刻。

而皇上,皇上最近很是不对劲呢。

“爱妃辛苦了。”司马衷看着面前的东西,微微一笑:“当真是帮了朕很大的忙。”

潋滟松了口气,坐在司马衷身边撑着下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帝王侧头。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发挽到耳后去,轻声道:“累了吧?咱们回蒹葭宫。”

“好啊。”潋滟点头,扶着他起来,慢慢往外走。

“爱妃你说,人的一生是不是注定要背负很多的东西?”坐在龙撵上,帝王突然好奇地问。

潋滟想了想,笑道:“人主宰天地,自然是活得比其他动物累。而皇上你是人中之龙,背负的自然更多。上天毕竟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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