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艳妾(267)

虽只一年,但苏浦泽却长高不少,他穿一件靛青色的小绸袍子,面颊上依旧带有些婴儿肥,不过因着其眉眼精致稚气,所以已隐约可见其清俊面容。

“两位稍候。”绿水并未因为苏浦泽和苏蒲年纪小,所以便怠慢,反而更细心的唤驿站内的丫鬟捧来了去暑气的香薷饮。

那头,听到消息的斐济慢吞吞的负手过来。他穿一件鱼白长衫,逆光而来时看不清面色,只在那炙热日头下衬出一身清冷气质。

“是你们两个小娃娃来找本世子?”斐济撩袍上座,看一眼糊了一脸冰糖葫芦水的苏蒲,然后再看一眼正襟危坐在雕漆椅上的苏浦泽。

苏浦泽从雕漆椅上下来,有模有样的与斐济行一礼,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唤道:“师傅。”

斐济一挑眉,“本世子可不是你师傅。”

苏浦泽道:“师傅曾说,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同理,这世上也不会有一双相同的耳朵。”顿了顿,苏浦泽又道:“我认得师傅的耳朵。”

斐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却在触及耳垂上的那只金耳环时动作一顿,然后突兀笑道:“小东西,哪里学的歪招?”

苏浦泽垂着眉眼,又一作揖,“是师傅教的好。”

纵然这世上并没有一双相同的耳朵,但苏浦泽又怎么能在茫茫人海中辨别出来呢?他方才说这话,只是想试探斐济罢了。

方才,斐济念着苏浦泽是个娃娃,并未将其说的话放在心上,甚至未升起任何警戒心。待察觉到时,这小东西早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说吧,来寻我做什么?”斐济背靠道雕漆椅上,端起手旁的香薷饮吃一口,眉目收敛下来,眉梢眼角满是清冷深意,再不复方才那副嚣张无脑的跋扈狠戾模样。

“今日三姐姐去了七夕林,说是与宁波侯府的庶出子宁远归有约。”苏浦泽操着一口小奶音,声音清晰道:

“宁波侯府,宁远归。”男人叩着案面,漆黑双眸微敛,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有些可怖。

苏蒲舔着冰糖葫芦,觉得如今的三姐夫就像是被抢了饴糖的姀姀。但是比姀姀可怕多了。

男人轻慢勾起唇角,声音清冷透着暗色,“绿水,本世子的绣春刀呢?”

……

宁远归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来寻美人约个会,就被人用绣春刀抵在了古树上。

“宁公子方才说的是什么话,本世子怎么听不懂呢,嗯?”斐济手握绣春刀,尖锐的刀子插在古树上,深入半寸有余。男人的身量极高,居高临下的看着人时,压迫感十足。

宁远归突然觉得脸很疼。他上次被竹竿子抽出来的伤痕还没好全,这会子正抽抽的疼。

散着锐利冷刀锋芒的绣春刀离宁远归的脖子只有半寸,但那刀锋已将他脖颈上的肌肤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鲜血顺着刀口往下滑,浸染了宁远归今日特新换上的袍衫。

袍衫有些厚,宁远归不仅被热出了一身热汗,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世,世子爷……”他结结巴巴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惹上这等人物的。

“宁公子还没回答本世子方才的话呢。”斐济转着手里的绣春刀,削去宁远归鬓角处的几缕头发。

宁远归被唬了一跳,他“扑通”一声就软倒在地,但在看到站在一旁的苏芩时,也不知哪处涌出来的一股勇气,硬撑着颤巍巍的腿站了起来。

“世子爷,我与苏三姑娘男未婚,女未嫁的,出来一道走走,也不知是哪里碍到世子爷了。”

“呵,”男人冷笑一声,“哪处都碍到了。”

宁远归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世子爷若是也心仪苏三姑娘,咱们可公平竞争……”

说完,宁远归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绣春刀,慢吞吞的往旁边移了移,脸上沁出几颗豆大汗珠。

斐济慢条斯理的抚着绣春刀柄,反身靠到古树上,颀长身影衬在绿荫葱葱下,更显挺拔俊朗。

“那不知宁公子是要文斗,还是武斗呢?”

宁远归胆战心惊的看一眼那绣春刀,“咱,咱们都是讲理的人,自然是文斗了。”

宁远归知道,这项城郡王世子就是个草包,而且粗鲁异常,只会舞刀弄棒,肚子里头根本就没点子墨水。

那头,苏芩听到宁远归的话,幽幽叹息一声。

想当年,这厮顶着陆霁斐的名头游走在皇城内时,别说文斗了,就是武斗都无人敢上前一试。毕竟这厮可是曾经将皇城内公认的第一勇士掰倒过。那勇士相传能单手举大鼎,力顶千金,可却竟败在了这么一个看上去纤瘦清冷的文人身上,自然不服,要求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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