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洛再无佳人2(5)

后来西棠离开了北京,也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郭天钧主动提起来:“舟舟有没有跟你说,我跟程融结婚了,孩子四岁多了。”

西棠也替他们高兴,笑着问了一句:“男孩女孩儿?”

郭天钧说:“姑娘。”

他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郭天钧老狐狸,不谈业务,只叙旧情。

两个人聊了别后境况,郭天钧说程融也在看她的电视剧,刚刚看完她演的大公主,知道他要来,还想一起来,奈何女儿缠人,又问她最近忙不忙,眼看西棠慢慢放下了心防,郭天钧说了句:“西棠,不用跟自己过不去,这是你应得的。”

地段极好,户型最优,还附带了一个花园阳台,那套房子业主买下投资,空置了一年多,待价而沽,一直不售,价格多高,不用想也知道。

郭天钧瞧见她只沉默着不说话,推开了手上合同的资料,略微倾了倾身子,向着西棠的方向,语调平缓:“当初公司A轮融资完成,他在期权池留了百分之五的股权给你,转让的合同他都签署了,你们突然之间分手,他后来没再提过这事儿,我以为他早忘了,这次突然让我过来,我这才明白了,他心里就没放下过。”

郭天钧秉承着专业地劝了她一句:“第一批员工的行权价格,搁在如今的京创,何止买这样一套房子。”

西棠从来就没想过要他公司的股份,而且她早离了公司了,时隔多年,如今再谈,更加觉得山水渺茫,她只淡淡地说:“我不想要他东西,我不是图这个。”

郭天钧看着她,虽然冷淡了,人也成熟了许多,但这一瞬间面容倔强神色一闪而过,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纵然看惯了人间世态,这一刻都禁不住有点可惜,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赵平津,最后只好轻轻说了句:“他知道,他就是想让你过好点。”

西棠最终还是签了字。

倪凯伦进来送他出去,笑吟吟地说:“赵先生真是大方。”

似赞似贬,暗藏杀机。

郭天钧来时早收了风声,这位经纪人不好惹,他只不动声色地微笑:“再见,倪小姐。”

西棠心情很复杂。

房子很舒适,她添置了家具,回仙居将妈妈接了过来一起住。

这是她离开家去北京上大学之后,和中间的那段隔绝人世在医院的混沌日子,差不多八年之后,母女俩又能重新在一起生活。

西棠给妈妈装修了一个最好的厨房,中西两式的厨具一应俱全,又抽了一天,陪妈妈去久光买了成套的瓷器。

西棠知道她喜欢这些。

多年来艰辛的生活,她也会在晚上小店打烊之后,配一碟豆腐干,慢慢地温一壶绍兴酒,用的是青花的糙碗,也是刷得干干净净的。

住楼下的倪凯伦来家里吃饭,第一次吃她妈做的菜时,吃光了两碗米饭,然后追着她妈的屁股后说了一个晚上的好听话。

她就是凭借一套浮夸的溢美之词成为了她老妈的新欢,每次西棠一回家,妈妈都要问一句:“喊倪小姐来吃饭呀。”

黄西棠的合约还在公司,公司给她签的戏约满满当当的,驱赶着她拍戏抽佣金,因此她的时间都被公司压榨光了。

有时西棠没有空的时候,倪凯伦就顺路开车载她妈妈,倪凯伦待她妈妈很客气,怕她一个人在家寂寞,替她报读了老年大学,她妈就天天去上课,在里头跟一群老头老太太跳舞练书法。

从北京回到上海的那一晚,是新年前夕,黄浦江的跨年烟火过后,进入了新年的一月,新戏没有开拍,西棠在倪凯伦家里看剧本。

寄人篱下,懂得做人,她情绪从不泄露,那时候助理还是小宁,西棠经常给她放假,看剧本看得累了,那时《最后的和硕公主》还没开始宣传,黄西棠依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倪凯伦也没空每天管她行程,她就自己一个人搭地铁去外白渡桥,混杂在各地的嘈杂游客中,看着浑浊的苏州河,缩着肩默默地吸烟。

倪凯伦怕她跳江。

没过几天就多招了一个助理阿宽,阿宽尽职尽责,去哪都紧紧地跟着她,其实时间很快,只是沉浸其中的人觉得漫长,西棠记得八号那一天倪凯伦安排了她去杭州,早上宣传,中午拍照,下午录影,晚上还有一场商业应酬,从早晨一直做到晚上,收工倦极,还喝了不少酒,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茫茫然坐在酒店的床上,头痛欲裂,披头散发,眼圈乌黑,发现新年的第一个周末已经迅疾而过。

西棠浑身发凉,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地坐在酒店凌乱的被褥间,心里却明白,自己终于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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