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21)

范鹭聊到一半,说朋友正在路上,说完她就溜了。没花一分钱,大鱼大肉进了肚。

海客跟着起身,“我晚上还得给丁导准备资料,也走了啊。”

最后结账的是宁火。请海客吃饭,宁火理所当然。但是范鹭的份,他可不情愿。

最后,邻桌的账单也归他管。

黄一衍道了声谢。

“老婆客气了。”宁火笑笑。

她略有沉思。海客刚才懊恼的声音太大,她一句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过去有一段时间,明望舒和宁火吵架比较频繁。她经常埋怨他好吃懒做。“S市的房价这么贵,他又无一技之长,我现在收入比他高,将来会越来越高。他真是当小白脸当得舒服。”

这话有失偏颇。宁火有工作,薪水是比不上明望舒,但也不至于用上“小白脸”三个字。

当时,黄一衍说:“他那张脸就能赚钱。”她是陈述事实。宁火上镜极佳,精致而不纤弱,眉目清朗,有男性化的气概,又不觉粗旷。时下男色主义盛行,他是生对了时代。

明望舒瘪嘴,故意卷起舌头:“靠脸吃饭算什么男人。”

也正因为她这句话,和她一起时的宁火经常不修边幅,穿一身地摊货,踩上拖鞋就出门。

其实,他鲜明的长相才是谋生利器。

“那个综艺节目很适合你。”黄一衍端起一杯百香果茶。

“哪个?”宁火换到了她这桌。“哦,那个啊。谈恋爱很麻烦。”

“真人秀有剧本,都是戏。”他这一年间,和谁不是戏?婚姻更是荒诞不经。

“你想我去?”他好奇问。

“我是说适合你,去不去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还是怀念我俩结婚前的日子。”

“过去的事了。”

宁火抢走那杯百香果茶,咬着她吃过的吸管说:“早知结婚后你又回北极玩,我就不求婚了。”

“我们只是互相利用,各不相欠。”这话说给他听的同时,也给她自己。

无心无爱的婚姻,最怕一方假戏真做。眼前的男人宛若暗夜棋盘,又像万丈悬崖。翕然灯穗是星火,也是豺狼之眼。

她不允许自己再作茧自缚。

宁火拽了拽耳朵,“老婆,我这疼啊。”

泛白的耳轮瞧不出伤口。

他又说:“言语如利箭,刺穿了。”

“……”

第10章 故事纯属虚构

在宁火面前,黄一衍跟一团棉花没有区别。她的刻薄,她的淡漠,他一掌便能揉筋搓骨。

黄一衍是遇上克星了。她站起来,“回家。”如今这“家”字说得顺口了。

宁火抬头,“老婆吃饱了?”

“被你气饱了。”

他反而一乐,“这话听着才有夫妻的味道。”

这段婚姻,念在嘴上的是他。黄一衍只当儿戏,也坚信就是一场儿戏。

今晚听完海客给宁火铺设的前程。他是她的垫脚石,那她就是他的绊脚石。

她在落幕与否之间动摇。

出租车往永湖山庄走。

途径一个公交车站,有两位师傅正在更换站牌广告。新上的那张,正是蔡辛秋代言的手机广告,偌大的“原创歌手”印在她的脸颊旁。

宁火一眼见到了,问:“老婆,你其实巴不得我上综艺吧。”

黄一衍看着蔡辛秋的照片,“嗯。”

“我红了的话,给你当一个更宽更高的垫脚石,是不是?”

“嗯。”

他安静了许久。

久到她察觉有异,回过头来。

宁火掩盖了所有的表情,“明白了。”

只一句话,空气似乎瞬间冻结。

她补充说:“我这是为你好。”

“真像长辈用词。”匆匆的流光仿佛给他戴上了五彩面具。

她面向街景,“你爱去不去。”

他撇过头。

眼见气氛僵化,黄一衍不再说了。就在这时,她发现,当他收起了嬉皮笑脸,两人其实无话可说。

车外喧闹,车里一路无声到永湖山庄。

司机似乎被传染了沉默,到了,停车,回头示意,没有说话。

黄一衍坐在外侧,她先下了车。

宁火没有动。

她回了一眼。

“我有事,今晚不回家了。”他藏在几重阴影里。

“好。”她关上车门。

宁火给司机说了目的地。

车子驶向环岛。

他向窗外望去。

残月吊在树梢,暗星稀稀落落。她孤零零的身影罩上了一层寂寥怅然。

不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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