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37)

工作人员向楼梯口努努嘴,“申请之日起一个月后,才能领离婚证。”

黄一衍:“……”

宁火把帽子戴了回去,全程不参与对话。

黄一衍缓和语气,“同志,我们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工作人员答:“同志,先忍忍,一个月。”

省内有几个离婚冷静期的试行区,都是三四线市县,邬山镇正在其中。镇上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出生的孩子也少,公共配套没了以前的热闹。自从实行了这项先登记再发证的规定,有四成左右的夫妇在这一个月里回心转意。

由此可见,婚姻就是头脑发热的冲动,无论聚还是散。

黄一衍白跑一趟了,这下轮到她灰败如速冻豆腐了。她差点找工作人员打一架。

宁火连忙拉走了她。

出了民政局,上了车,她想抽烟,却发现今天出门没有带烟。她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

宁火在微信给她连发几个红包。

她表情没有回暖。

他说:“老婆,别生气。一年过来了,还怕一个月吗?我到时候再陪你过来离,你说离,必须离。”

她不说话。

一个月以后……恐怕她已经身处风暴中心了。

正想到这事呢,突然接到了易昊军的电话:“大黄。”

“易先生。”

宁火瞟她一眼。

易昊军说:“我安排好了。”

黄一衍说:“好的,谢谢。”

易昊军此时正坐在日日车的办公室。

他手上拿着一部MD。这是早年的机器了,已经停产。如今电子版权盛行,CD、MD近似夕阳产业。可他非常喜欢这样怀旧的听歌形式,甚至愿意花费昂贵的时间成本,一首一首刻录MD。刻录时刻的他,才真正忠于音乐。这是他仅存的信仰了。

回到商业性质,他依然要和买榜歌手合作。

易昊军听完了黄一衍的歌,表情和小肥仔的反应如出一辙——皱起眉头。

她的声线不适合这首歌,而将伴奏降调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她这是为了坚持金黄组合的原版概念吗?

孩子就是孩子气。她一没证据,二没后台,和流量之中的蔡辛秋博弈,无疑是一场混战。

小金,你要不要回来助她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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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衍接受了离婚失败的现实。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宁火,眼神不善:“你是不是早知道邬山镇试点冷静期的事?”

“我不知道。”宁火摇头。他戴的棒球帽上面有一个手指,那个手指随着他的摇头晃动,像是伸出来,对她说:NO,NO,NO。

她瞪着那只手指。

宁火一动不动,满脸无辜。

也是,他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哪有什么心机。她启动仪式车子回程。

走了一段路,宁火懒洋洋地问:“老婆不回家探望我的岳父岳母吗?”去年两人领了证就走,没有彼此介绍家人。

“我爸妈不在。”黄一衍说:“况且,我们都要离婚了,双方家长没必要见了。”

“哦。”

“吃完午饭回去。”

“好,一切听从老婆吩咐。”

到了面包店,黄一衍停了车,“我去买面包。你就车上坐着。”

如果宁火是一张整容脸,她倒不怕。可他不光是帅这么简单,还很有辨识度。她担心他红了后,被人爆出已婚身份。

宁火笑:“好。”

黄一衍才进面包店,就和一个鹅黄连衣裙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宁火隔着车窗看去,瞬间猜出了鹅黄裙的身份。

一定和刘永岩有关。

他猜对了。

她正是刘永岩的大姐。刘家人的长相都是有棱有角,包括女性。远望是高山,近看像断石。

刘大姐一见到黄一衍,微笑的表情收起,换上了一种混杂尴尬不快的神色。

刘永岩和黄一衍是高中同学。两人去了S市,刘、黄两家视对方为亲家,来往密切。如今年轻人分了手,长辈在路上见了,也装作不认识了。

当初分手的原因,说是刘永岩劈腿。

刘家人认为,黄一衍能在分手后迅速嫁人,说明她早有对象,她才是出轨的过错方。

刘母四处与人说,黄一衍向自家儿子泼脏水。

黄家不满,把刘永岩搞大别人肚子的事给爆了出来。

两家人反目成仇。

黄一衍厌烦这些是非,径自走去结账。

刘大姐在店里转悠,见到黄一衍要走,才上前说:“阿岩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那女人的孩子也没了,再新鲜的香花都有厌倦的一天。尝遍了山珍海味,刘永岩忽然回忆起朴素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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