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橙(128)

“如果还是在你这样的年纪,我非常赞同你的话。”钟老太爷收起过度泄露的情绪,淡淡道,“可是我老了,还是要留个后代给我送送终。”

“爷爷这么说,那就是不同意我的提议了。”钟定一哂,轻轻呼出一串的烟雾,“毕竟,我可没打算给你送终啊。”

换言之,钟老太爷要想享受所谓的送终,只能选择钟父那边。

钟老太爷闭上眼。他细细一想,其实凤右也不一定会给他尽孝。因为家族的耳濡目染之下,亲情在自私自利面前,是微不足道的。

钟定的话在蔑视钟老太爷的权威,可是钟老太爷却越来越兴.奋,血液都在加速运行。他迫不及待想撕开钟定的面具,深窥里面还隐藏着怎样的嗜.血残忍。他期待这只多年的病猫,亮出其凶狠锐利的爪子。

相较于钟老太爷非常态的激动,钟父的反应就比较符合自然规律。

钟父冷笑,“恐怕你自己活不到那时候吧。”

钟母在这一刻终于开了口,“现在是什么事?活不到啊、终啊,这种不吉利的话,当着爷爷的面,你俩倒说得顺溜。”

钟老太爷突然哈哈大笑,洪亮的声音显示出他还很硬朗,“钟定,你有什么资本和你父亲斗?你真以为阿延那些股份你能霸占一辈子?”

钟定靠在沙发上,悠哉地叼着烟,姿态很闲适,“当年我没有阿延股份的时候,和父亲交过手。”

钟父沉下脸,在脑海中搜索和钟定交手的过往,却找不到。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钟定根本没有出现过。

钟定垂眼吸烟。

钟母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

钟定吸了两口烟,抬起头来,反问道,“你们以为阿延为什么能走得这么远?”

钟父和钟母的脸色都有变。

钟定笑了。

那笑容看似和煦,实则隐藏了无尽的落寞。

当年钟延顾着以德服人,完全不走邪门歪道。饶是他再聪明,暗箭也难防。如若不是有一个哥哥,钟延早在尔虞我诈之中退挫了。

钟定就是那个把所有光明都给了弟弟,而独留自己在黑暗中的猎者。

他的弟弟,是所有人眼中的第一。而他则被衬托得碌碌无为。

在钟延还在世的时候,钟父就想扶凤右起来了,可是一直遭到阻扰。钟父还以为是钟母的施压。

后来钟延去世了,凤右的前景豁然开朗。因为那股势力完全消失了。

钟父咬牙,“居然是你……”他曾经把一半的财产悄悄转移给凤莺莺,谁料凤莺莺被骗,钟父可谓是损失惨重。

钟母心中大骇。她一直以为是钟氏上下贪图钟延的才华,没有对他下毒手。她万万没料到,是另一个儿子为钟延铺出一条见不得光的畅途。

她这些年,到底错过了怎样的钟定。

钟老太爷琢磨过来钟定的话中含义,他的目光如刀,“为什么?”钟定为什么甘愿?

“因为他是我弟弟。”钟定解释得很平淡。

钟老太爷开始急了,“你弟弟早就死了!如果你早把这些说出来,家族的产业不都是你的?”

钟定不屑,“我不稀罕。”

什么产业、公司,那是钟延的梦想。

在钟延死亡的那一刻起,钟定就彻底退出了家族的内斗。他只要保住钟延留下的遗产就行。

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多好。

他家的傻花儿,见过的天地就那么点大。他想就这么陪着她随便走走看看。

“你!”钟老太爷越想越不甘,“你好好的进去公司,如果你证明了你真正的实力,凤右那边我来平衡。”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钟定拧断手里的半截烟,弯着的眼眸,和曾经的钟延一模一样。“爷爷,你在我这里,算不了老几。”

钟老太爷吹胡子了。

“如果凤右不把主意打到我女人身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钟定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再收敛自己的睥睨气势,“现在么,难了。”

钟父深呼吸,按耐住脾气,“你到底把凤右藏哪儿去了?”

钟定忽略这个问题,继续说,“还有你,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钟父险些咒骂这个不孝子。

钟母望着这个陌生的儿子,“你如果掌控了公司,不就等于教训凤右么。”

凤莺莺在一旁听了,将仇视的目光射.向钟母。

“不稀罕。没什么事,那我走了。”钟定说完就准备离开。

钟老太爷生出一种暴殄天物的惋惜,他提高了音量,“钟定,如果你今天踏出了这个家门,我有的是办法切断你的后路。”

“知道。”钟定这么回道,继续往门口方向。

“钟定!”钟老太爷在此刻,突然萌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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