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桃花源(50)

他佝偻着身子绕过瓷片,走过来。奇怪地笑了笑:“你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刘某。”

云朵抬头,肃然道:“小女子没有此意。”

“你便是仙女,对一个太监有何用?哈哈!”他狂笑起来,终被几声咳嗽止住。

“我虽然不想他过得很高兴,可也没打算让他死。我不过是保护自己罢了。人不为己,怎样?”

云朵从刘府出来,虚浮如柳絮。她用一股要救他出来的决心来狠狠压抑的分离之疼此刻开始一点一点地复苏,占据整个身心。他说,以后不能再与她在一起,不然无法面对父亲。她反反复复在心里来回这一句话,想找出一丝丝的理由来推翻,却生生无法找到,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她从此再与他无缘!

慌不择路

春日的阳光真是暖,风也软了许多,枝桠上的新绿象是少女眉间的羞涩,若有若无。

云朵站在街头,看着或匆忙或闲散的过往之人,茫然无措。她心里的痛又被焦急压了下去。即便将来不能与他在一起,眼下只要能救他出来,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可惜,空有一副这么的焦急迫切的心意,却走投无路。即便有银票在手,也送不出去,她急得几欲昏厥,却不死心。

她思量了半晌,举步来到仁心药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刘时刚好就在。他见到云朵,眼中一亮,转瞬那亮光又暗下来。他客气的招呼着:“你来拿药?”

云朵摇头:“三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刘时有些畏难,看来孟谦的事他早已知道,刘公公是他叔公。他自然也知道得很清楚,云朵无奈,直接拿出银票捏在手里,道:“这里人多,总不方便吧。”

刘时一见,忙飞快地走到药铺子的拐角,停了脚步,问道:“你是想让我给叔公送银子?让他放了孟谦?”

云朵摇头,将五百两银票放在他手上,说道:“是送给你,只求你去刘公公那里说他几句好话。”刘时看着手里的巨款,极是动心,却很为难:“我那叔公,脾气很怪,恐怕只有皇上的话他才肯听呢。”

云朵叹道:“我还能去找皇上不成?不管他听不听,只要你说了,我和孟谦都感激你,你和他二十年的交情,说他几句好话总不为过吧。”

“那我试试。这银子,我给叔公买点好东西,哄他高兴,说不定就消了气,你说孟谦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犯什么混啊?真是看不出来,平时蔫不几几的小哥儿也发威做老虎!”

“那就拜托了!”云朵谢了他,转身走了。其实她对刘时并不抱多大的希望,要他说动刘公公放了孟谦,看来不太可能。但她已是走投无路,多渺茫的一丝微光她都不能放过。

刘时看着手里的银票,一阵心旷神怡,却又唏嘘:银子再多,在牢里也花不上。还是自由自在地好。

云朵回了雷公巷,静静躺在床上,如同在空中被风吹了一天的柳絮,终于风住云停,可以缓一口气。

这一躺便是两天,水米不进。齐妈暗自担忧,却也无能为力。少年人多是把情爱看得胜过性命,只到了她这个年纪,才看得开了,可这份看得开,并不是说一说,劝一劝别人就能体会得到,也能跟着看开,那都是岁月光阴一日日地磨砺,心里渐渐才明朗起来。

她默默照顾云朵,心里还牵挂着牢里的孟谦。第三日,她在云朵床前俯下身子:“云朵,我去看看少爷,和我一起去吧,少爷那是气话,他必定想要你去的。”

云朵缓缓摇头,然后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又把头上的银钗抽下来:“你把这个给他。还有,这五百两银子,你也带给他,让他在牢里细细打点,别受了苦。”她快快说完,侧了身躺下,不想齐妈看见她苦苦压抑的眼泪。齐妈叹气,提着篮子走了。

孟谦的消瘦让齐妈心里剧痛,她不动声色地拿出点心,不想露出悲色徒增孟谦的感伤。孟谦神色比两日前平静许多,他接过东西,终于忍不住问了他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她,可好?”

齐妈笑笑,将云朵带来的东西交给他,道:“你想呢?不过总会过去的。这银子你收好,没人的时候送给牢头。这么多银子,他不会让你吃了苦。”

孟谦惊道:“她那里来的银子?”

齐妈摇头:“别管来由了。我也没问。”

孟谦握着那只银钗,想起插在她发间时自己一番天长地久的心意,还有她脉脉回望时欲语还休生死相随的坚定,而今日都齐齐散了,如一朵浮云。他终于体会到,真到了情断之时,那滋味可是与嘴上说说大不相同。全身无一丝缝隙不是又苦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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