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72)

“你说这些干吗?”她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计遥挑起她的下颌,温润的气息直扑在她的额头。

“你说我说这些干吗?”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就在她眼帘下。她微一扭开,转过身子含羞不语。

他从背后搂住她,下颌支在她的秀发上,嗅着她如兰如馨的气息,低声道:“我们回去就成亲。”语气虽轻柔却透着斩钉截铁般的急切。

她虽然心里早已认定要做他的妻子,这么突兀地从他口中说出,仍是惊诧而心跳,脱口而出:“这么快?”

他迅捷地答道:“我嫌不快。再晚就来不及了。”定州的风俗,至亲之人去世,若不在三月内完婚,便要等到守孝三年之后。这其中的缘由她虽然不知道,他却打算遵从。他不想拖那么久,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那么久。良辰美景,同心佳人,以最美的容颜遇见,在最好的年华相许,人生如此,复夫何憾?

甜蜜融在血脉里,如涓涓细流缓缓流动,将每一寸肌肤都染上了醉意。她羞怯地挣扎了一下。他一用力扳过她,咫尺容颜两两相对。她面容上含着一抹薄醉和娇羞如酒后的微酡,他情动心漾,身体里呼啸着一股欲念,象是旷野的狂风,席卷着他的理智和克制,想要抛到九霄云外。

身体比理智更忠于内心的呼啸,更渴望暴风骤雨的浇灌与淋漓。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他身体蓬勃而出的热浪从强健劲瘦的腰身上传来,似要燃烧。这种危险而陌生的气息带着诱惑和刺激,如一个旋涡将她往里吸附,她有些慌乱有些抗拒又有些期待有些陶醉。她不知道怎样才合适,怎样才解脱,任由他把自己放在那雕花大床上,承尘上刻着的是和合二仙,是鸳鸯戏水,是花开并蒂,在眼前眩晕着,欲语无声。

风波乍起

他的手指生涩又灵巧,如爱乐之人见到名琴,细挑、慢捻、轻拨。

“计公子!”三声敲门伴着一声轻呼,是舒书!

欲念如悬崖勒马,沧海截流。

小词慌张地起身,额头碰到了计遥的鼻上。计遥鼻头一酸,也顾不上揉,赶紧拉平衣衫,长运几口气息,面色绯红消退,神色如常。

他拉开门,只见舒书背对房门,看着夜空。一把折扇在手中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似是透着些些心里的郁烦。

“舒公子有事?”

舒书回过身,果然,他的笑容有些勉强:“莫名心里有些烦躁,想找计公子下一盘棋,或借酒一醉。”

小词在帐中隔着一层薄纱看着计遥无奈地关门而去,忍俊不住笑出来。她不知道舒书这一来是对是错。仿佛对了,又仿佛错了。这么一想,脸色的热和心里的乱都让她羞怯不已。他一向冷静自持,原来,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想起刚才,她心跳的难以继续,慌张地挑开纱帐回了房间,夜风吹在滚烫的脸上,无比舒适。她匆忙地关上门,仿佛一天星辰都在看她。

翌日,计遥守信前往幽州城里去找云翼。小词本欲一同前往,细想却觉得不妥,于是和小周留在隐庐。

云长安不在,舒书俨然就是隐庐的主人。一切照旧,只是少了一个老人寂寥而孤傲的身影。

时光荏苒飞逝,弹指间已是半月。小周在隐庐竟和舒书成了至交好友般亲密。让小词很是诧异。

后一转念,小周这样的个性,遇人而不设城府,也许人自不忍欺他。

计遥一早就出门,而舒书日上三竿才起来。小词和小周正在园子里闲聊,见到舒书懒懒地走过来,调侃道:“舒书,你怎么不去城里?你这少主这么悠闲还这么有钱,真是老天厚待。”

舒书瘪瘪嘴,道:“小词,你错了。心闲才叫闲。我眼下正愁着呢。”

小词笑嘻嘻地拈起一颗花生米放在口中,纤细净白的手指在阳光下隐隐有些透明,如上好的瓷器。她这样的悠然适意让舒书有些嫉妒又有些触动,仿佛融融春光中最美的景致,让人不忍打破。

他叹了口气,也在小词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颗花生米,却不意碰到了她的手指,微凉的手指一碰即离,那触感却久久不散。

花生在唇齿间浓香不散,鼻端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气息。

他一转身离开,扔了一句:“没事别乱跑,过了幽州就是大燕的地界,不久可能要打仗,小心被当做细作抓了。”

小词手里的花生米咕噜一下掉在地上,小周也是腾地一下站起来,追着他的背影问:“真的?真的?”

湖蓝色的衣角隐在了假山之后,连一个字也没留下。

明明是热烈和煦的日光,一刻间便被舒书的一句话冰冻了下来。战争,是说书人口中的流离惨烈,是书卷中的铁血丹心,以为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不料瞬忽间就在眉睫,不想介于的旋涡似乎就在脚下眼前旋转。小词的心乱了,对上小周慌张的眼神。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一个想法:速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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