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杀(72)

那一天,在帐篷外面,文静打来电话,问他在灾区怎么样,他能说什么呢?他的喜悦无法说出口:“还好,一切就是老样子。”他很平静,文静也没有怪他,知道他一向不会表现自己的。顺便又告诉他一件事情:“徐家汇绿地旁边,修了一个好漂亮的餐厅,上次爸爸带我去吃了,我喜欢他们家的大理石,坚固,花纹也很漂亮。你说,我们把家里的小院子也改成大理石的玻璃房好不好?”改改改,改吧。文明总是要淘汰一些东西的。

“还有就是,我怀孕了。”文静的声音很害羞,越来越小,“你快点回来吧。”

那一刻,周逸的眼中又闪出了希望,是儿子该有多好啊!不是他传统,是“传子不传女”啊。文明淘汰掉一些什么,也会留下一些的吧,就像那句歌词,“这是你给我,安慰的淘汰。”

☆、逃离亦陷落

他,仔仔细细地抖出一件花旦的戏装,上面的珠饰哗地一下罩住了我,一股迷人的熏香扑面而来,象一股巨大的气流,使我不由得踉跄地向后退去……

逃离亦陷落

蓝鱼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躲不过那双眼睛。

四年前,爱上一种夜的感觉。每晚和宋刚出去销魂,夜夜不醉不归。圣诞节那天,却怎么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平安夜的钟声敲到心碎,用他给的钥匙打开他家门,却发现他陪着一个妖媚的女子缠绵……

收拾起所有心事,我又换到西北的一个城市。这已是我16岁以来第三次遭遇背叛后逃离了。

我投身到的城市有种古老的明媚,连明亮的阳光也似忧伤。换城市容易,骤然换工作却是个伤神的事情。找了一个多月,始终一事无成。

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我在租来的小房间里申请了宽带上网,刚上去,打开第一个网页,就是这个城市有名的招聘网站。搜索我所能做的职业:文秘。却只有一个公司,大鹏药业有限公司。只有唯一的一个职位,列出的条件居然是会演京剧《粱祝》。我从来是听见戏都头疼要死的人,不知为什么却去了那家公司。

等我坐到老板桌对面时,惊然发现,那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居然又有着和宋刚一模一样的眼睛。没错,不像男人似的桃花眼,像隔着一层朦胧水雾似的望向我。从我16岁那年开始,这是第四双这样的眼睛。每次遇见我就会忘尽一切的爱一回,投入生命的所有力气,然后被抛弃。

不祥的预感蓦地抓住了我,我腾地站起身。顾不上说一句话,打算做一个够敏捷的逃匿者。

那个男人却似没看见我的去意,悠悠地抛过来一句:“就是你了。”

我捏紧了皮包,告诉他:“我并不会所谓的京剧,也不知道要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想找工作。”

男人站起身,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我:“请你,留下来,因为你可以挽救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太荒谬了。我不可能做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仿佛突然失去了知觉。

再有意识已是夜色阑珊。

我坐在那个男人的桑塔娜车内。他自我介绍说他叫丛歉,在妻子去年去世后得了一场大病。每晚都会犯病。他的妻子是个京剧戏院的著名演员,留下的只有几套戏服和无数剧照。妻子去世后,他再也没有睡着过。所以希望找一个人客串一次他的妻子,只一次——他保证——他的病就能好。

坦白讲,他所说的事我只有同情,并不认为自己能做什么。我也同样是个情感的俘虏,无力的生灵。况且我和什么戏剧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尤其是丛谦眼底闪烁着和我从前的恋人们一模一样的眼神,更让我避之不及。不敢望向他闪烁着若桃花般绚烂开放的眼,但只一眼,只一眼我就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并且听见自己斩钉截铁地说:好,我尽力。

被他带进他和妻子的家。一打开门,我忧郁地感觉到了他妻子的存在。有太多说不清的气息,也许是因为他太思念妻子,保持了有女主人在的时候原样吧。不对,这种气息居然很熟悉,在哪里见过,哪里见过……

丛谦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晕黄的鲜红的嫩绿的蔚蓝的。他说:“要好好仔细地看我的妻的妆容。”

风,就不经意地掠过,我打了个寒战,门窗紧闭,一切静寂。我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跟着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来到一个极其暧昧的地方做一件极其暧昧的事情。

但是不容质疑,下意识仿佛有种力量牵引着我渐渐越来越模糊的主观,控制我,主宰我。

丛谦用他的桃花眼——我最熟悉不过的眼神——睇了我一眼。一刹那仿佛有万种芳华。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猩红的葡萄酒。嗍一口,唇若鲜血。他的房子仿佛越来越深,穿越客厅的过道,应该是直往内室,却又有个长长的走廊,在外面看明明是三室两厅的结构。丛谦带我进入这个房子的心脏,来到一间有床有梳妆台的房间。——但是实在不像是卧室,这里放满了大大的樟木箱子,除了两件家具外全是箱子……丛谦说,这都是妻子生前攒下来的行头。从前的名角,行头越多越贵重,越象征着身价。妻子的行头在生前的剧团里是最多最好的。我点点发晕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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