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两生花(人鬼情系列之九)(26)

但是后来报道越来越频繁,内容越来越翔实,并且图文并茂,使他终于不得不相信,指着报上的照片对同学说:“这是我妹妹。”

“你妹妹这么漂亮?”同学露出艳羡目光,“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好不好?”又纷纷向他打听实情。

克凡得意洋洋地把心爱从小到大的故事讲给同学听。可惜的是,他关于心爱的记忆实在乏善可陈。在他心目中,她只是个面目模糊、不会说话的影子,总是默默地跟在自己后面,没有喜怒哀乐,更不会自作主张——她居然会说话了,而且要开画展,这可真是神话。

他好想听到这位妹妹的声音,特意打了电话到甄家去道贺,但是一次两次,都是无人接听,或者接了也说心爱不在家。心爱现在好像很忙,也难怪,要办画展么,自然有许多事要处理。

他只能打电话到自己家里,问妈妈:“心爱的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卢妈妈十分感慨,“甄家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心爱的每幅画都卖出高价来,连她老师张佩岑都跟着身价倍增,一夜成名。听说有外国学校主动送名额给心爱,请她去进修。还有好多电影公司和广告公司找上门来,要请心爱拍广告做代言人呢!”

电影公司?拍广告?克凡有些发呆,自己心心念念苦苦追求的一切,心爱竟然不劳而获了!他要见心爱的心更切了,可是心爱现在离自己好远。他想看到她,只有看报纸。

报上关于心爱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多,照片也一天比一天大,简直连篇累牍,谀辞如潮。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心爱上了周刊的封面——大十六开的整版彩照。心爱艳妆盛服,美得像一颗小星星。他看着那依稀仿佛的眉眼,有些错愕,这真的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心爱妹妹吗?

巧言令色。往昔的心爱因为沉默无言而一直黯然失色,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如此美丽、清雅、超凡脱俗,比他所认识的任何女孩都更加出色。她的一幅题名为《火烧玫瑰》的画,竟然叫出了四十五万的天价。四十五万,班里最漂亮的女生接拍一部电影的片酬,也没有这么多呢。

暑假在即,他有点儿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她,亲眼目睹这位“奇迹”的风采。可是,一年不见,他该穿什么衣裳、带什么礼物去见心爱呢?

生平第一次,克凡竟然为了见心爱而觉得急切并紧张了。

第七章 前世,她曾经叫做任碧桃

当上帝关上某一扇门时,就会对你打开另一扇门。

心爱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细细地上妆,专注地凝视,仿佛要穿透镜子,从今世看到前生。

前世的心爱,也是曾经“红”过的。不是“万绿丛中一点红”那个“红”,而是“万紫千红总是春”的“红”;不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红”,而是“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红”。

天花顶上吊着巨大的水晶灯,四壁镶嵌着琉璃与假钻,熠熠生辉。她天生纤腰不盈一握,客人轻轻搭一把手就可以叫她旋转如蝶,恍惚随时可做掌上舞。

金色的壁纸,红色的地毯,沙色的骆驼牌香烟,碧色的薄荷酒,还有缤纷炫目的各色旗袍与长裙,而她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间如鱼得水。

百乐门的红舞女。越红,便越不正经。

她有了新的名字,叫“任碧桃”。

姓任,其实是一个误会。那天晚上,她走进“百乐门”,自称会跳华尔兹,要求应征舞女。门房将她带到了大班面前,大班姓金,长得很美,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手叠手上下打量着她,叫她转个圈子来看看。她便踩着厅里华尔兹的旋律转了几圈,媚行狐步的,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风情。然后她停下来,谦恭地看着金大班,满脸渴望,满眼热切。

这是很难得的——她已经见识过荣华,经历了富贵,却还能保持着这样一种天真与谨慎。她的气质里天生有一种卑微和感恩的意味。卑微,却不卑下;感恩,却不感伤。她用这样的眼光看着金大班,大班便有些心动,看着她跳了几步,又叫她脱下上衣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她有些害羞,但见屋子里的都是女人,便也照做了。大班有些满意,看到她高高隆起紫淤横陈的胸部和完全瘪下去的小腹,大约猜到了她经历过些什么样的折磨,也不往深里问,招手叫人带她去清理一下再回来。

她顺从地去了,从长走廊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在自来水喉下洗了脸,又被带去换衣裳。她忽然想起数年前初进卢府时的情形,那天和今天有多么相似啊。她忽然就充满了信心,踩着华尔兹的鼓点,脚步轻快起来,她想这是大少爷要她走的路,如果她可以在这里呆下来,也许就可以等到大少爷。

西岭雪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