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烟花(81)

这日黄李氏带着黄钟黄帝去探望黄坤,黄乾离下班还早,正是再好不过的天赐良机。黄家风事先叮嘱了管家严守房门,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来,然后便不怕凉地换了洋绸子的白衫裤,好整以暇地,传可弟来给他打针。

可弟全无防备,如往常一样走进来,一边注射,一边用手在针口附近轻轻揉着。黄家风含笑注视着她一双手,清凉如水,白皙如玉,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是“蓝田日暖玉生烟”的青玉,不仅缓痛,而且养眼。

看着这样的一双手,黄家风心痒痒起来,可弟针头一拔出,他便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捉住了她,涎着脸说:“小韩,我决定娶你做二房,你答应我好不好?”

可弟大惊,用力挣脱:“黄先生,这不可能的。”她心里忽然浮起刚刚看完的圣经故事,《创世纪》第三十章,雅各的女儿底拿出门去玩,被当地族长之子示剑发现,他深为底拿的美丽而颠倒,立刻向她求爱。底拿誓死不从,示剑就把她强拉到自己家中,强xx了她。可弟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剧,不禁痛哭起来,“黄先生,你放了我吧,这件事绝不可能的。”

“我说可能就可能。”家风一掀被子翻身坐起,扭住可弟不放,“你跟了我,说是二房,其实所有规矩都和正室不相上下。你也看了大夫人的情形,根本活的时间也不长了,你还担心她和你争宠夺权吗?我这么大的家业,都由你说了算,隔些日子你再替我添个一男半女,我这份儿家业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可弟只是拼命挣着:“不可能的,黄先生,你放开我,这不可能的。”

黄家风火起来,不管死活将她压在身下就要霸王硬上弓:“不论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现在就要和你洞房,不过你放心,过后,我一定会娶你,不会亏待了你的!”

示剑把底拿奸污了后,就带着财帛去向她的父母求亲,理直气壮地说:“新娘的聘金礼品你们要多贵重都可以,只要她答应嫁给我。”

“不!”可弟撕心裂肺地叫着,使尽浑身的力气挣扎着,忽然一拳捣在黄家风伤口上。黄家风毕竟未曾痊愈,吃疼不住,居然被她挣脱了,气得大叫一声:“来人!”

房门“哗啦”一下打开了,拼命奔出的可弟正好一头撞在管家身上,吓得尖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黄家风按着伤处,气喘吁吁地命令着:“拿绳子来,把她绑起来,绑得越紧越好,拿手巾来,把她的嘴堵上,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拿酒菜来,我要消消停停地享受你!”

可弟痛苦地叫着:“上帝啊,救我!”可是她的哀求只有使嗜血者更加兴奋。比她的祈祷更响亮的,是黄家风变了音的呼喝:“对,绑紧,再紧些,扒了她的衣服,扒光了她!”

书架子被推倒了,那些发散着墨香的古籍或者巨著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道德经》、《天演论》、《文心雕龙》、《西方哲学史》、《康熙字典》、甚至前清大臣的奏章折子、日本浮世绘的香艳手卷,都轰隆隆地从头顶上砸下来,砸下来……靛青或者墨绿的织锦封套像一只只冷漠的眼,默默注视着他们,冷白的象牙书签散落了一地,发着暧昧的幽香。一切的道德沦亡了,一切的规矩坍塌了,混乱间,只有最丑恶的欲与最本质的恨并存,而最终欲望占了上风——

可弟徒劳地挣扎着,却只有使绳子缚得更紧,像一只送上祭台的洁白羔羊,五千年的中国文化和漂洋过海而来的最新科学理论都帮助不了她。在这间最具风雅色彩的道貌岸然的大书房里,正发生着天底下最肮脏残忍泯灭天良的人间丑剧。一个纯洁的女孩子被玷污了,一个上帝的信徒被玷污了,玷污的,不仅是她初生羔羊般纯洁的身体,更有她一尘不染充满宽恕仁爱的心!

钢琴架上,一本厚封的《圣经》正翻开在第三十四章。底拿的哥哥说:“我们的妹妹不能嫁给没有受过割礼的人,这对我们是耻辱。要娶她,你们满城的每个男子必须像我们一样受割礼,否则我们就带妹妹离开这里。”

可弟的头磕在钢琴角上,发出轰然的巨响。

《圣经》重重地砸下来。她闭上了眼睛。

上帝,也闭上了眼睛。

黄坤婚后,这还是娘家人第一次上门,因此接待得十分客气隆重,不仅菜色中西兼备,连杯碟也都讲究非常。黄李氏见一样赞一样,吃一口夸一句,着实得意。

正餐吃过,下人用镀银推车送上饮品来,一应用具全是洋货,计有日本来的乌木镶金的磨咖啡的机器,意大利的水晶玻璃的虹吸式咖啡壶,法国的骨瓷杯碟,英国的纯金雕花勺子,尾端有小小安琪儿,翅膀合拢,抱住勺柄,连奶盅糖罐都是美国货,坠着红宝石的扣子,鲜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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