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让微臣侍寝(49)

谢书雁嘴角挂着讥冷的僵笑,垂着眼眸,看对面的小姑娘,眼圈慢慢红了,水雾凝聚。本来是他一手促成的,事到临头,他又心生不忍。神思恍惚中,他看她脸上的泪滚落,怜惜地伸手去为她拭泪,她狠狠甩开。毫无力气的少女,竟将他一个大男人甩开,连怀中抱着的琴也砰然掉地,浮冰破水般,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书雁手抚胸脯,掩起袖子咳嗽,又发着呆。

慕容堇低头,看着那摔断成两半的琴,丝弦纠缠在一处,乱七八糟。她的心,也像那琴弦,有的已经扯断了,有的还沉默地坚持着。她发了一会儿呆,一点点泪被吹干,抬头看空中的太阳,很刺眼。

喃喃自语道,“我真是不懂你,谢公子。”

你先前明明弹得一手好琴,为什么刚才的琴声又是磕磕绊绊的不连贯?

你明明喜欢我,又和我对立,跟三叔走到一起。

你明明是天下闻名的雁公子,却又是少年时被赶出家门的谢三郎,还要插足我们大燕的国事。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名,利,财,色,所有的都不是我要的,”谢书雁边咳嗽边笑,愣愣看着地上断了的琴,蹲□去抱起,声调轻缓,“公主,这有一局残棋,被荒废了好多年,理不出头绪。我一开始就被卷进去了,被人摆弄毫无自由。我唯一跳出棋局的办法,就是——我成为执棋手。”

他将琴推开,仰起头,露出苍白的笑,“这个执棋手,我要定了!”

谢书雁说的话,慕容堇一句也听不懂。可是起码她知道,在离开盛京的无数次日夜,她抱着变傻了的公子哭笑的时候,他都是清醒的。天地大雨中,她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还在傻笑。

她以为他要死了,昏过去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影子。踽踽独行,如同夜间摸索般沉重。她痛得心肝脾肺都疼,他还在萧晴和燕松佩的掩护下,做着昏迷的假象。

而他终于好端端地出现,却成了她的敌人,慕容安的军师。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慕容堇静一会儿,偏头。心里越难过,骂他的话,就越轻微,“混蛋。”

“混蛋!”再骂一声,声调带着颤音。她有多难过,她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已经做好她扑上来掐死他的准备,少女却只是轻轻骂了骂。谢书雁胸口滞得堵塞,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堇转身走掉,他还在慢腾腾地摆弄着地上的断琴,微微笑起来。在离开盛京、装疯卖傻的时候,他也给慕容堇一张纸条啊。

那时他多想放开一切,带她远走高飞,什么都不管了。

可是慕容堇,是她派池奕跟踪他们,是她不要那个机会的。她不过十七岁,再傲气也是个天真少女,又怎么会知道,有些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一旦放开手,就没办法挽回了。

等谢公子抱着琴站起来的时候,才看到,走了一个姑娘,还有一个姑娘等着他。刚才他和慕容堇争执的时候,这位姑娘远远地退开,悠闲地观风赏水去了。等慕容堇哭着跑掉的时候,这姑娘才迎上来,在边上静静地等待,唇边含着温柔的笑。

面色白如纸的谢公子温柔款款地与她对视,低叹,“四妹,好久不见了。”

倘若慕容岳在此地,得知他最宠爱的妃子,正是谢家四女,恐怕会直接忧愁得晕过去。原来他的宠妃,不是姓兰名静,却是姓谢,名兰静。她往常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也算是真假莫辨了。

“谢三郎似乎总喜欢说这句话,”兰静手折垂柳,姿态肆意风流,别有一份挑逗,“谢公子总是能随时遇见故人,然后便是一直地道歉。哈,谢公子这辈子,对不起的人,真是太多了。”

“四妹不也一样么?”谢书雁静了片刻,微笑回答,“难道你离开了谢家,就不是谢家人了吗?”

兰静唇边柔情似水的笑收起,转头去看空中的大雁高飞,心神恍惚。离开青显,已经很多年,不曾想起过谢家了。有时候多希望,谢兰静已经成为一个死人,那就可以永远摆脱谢家了。没想到哇,谢书雁会和慕容堇走到一起——又和自己碰面。

这位端庄贤惠的兰妃娘娘思忖好久,才对她的三哥微微笑,“你要借这个机会,杀掉慕容岳,对吧?那你就是我的敌人了——三哥,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谢书雁轻笑,很随意地低头折着自己的袖子,不太在意谢兰静的挑衅,“我谢书雁要做的事,这辈子,还没有人能阻止我呢。”

谢兰静挑眉,目光波转间,自信满满,“那又如何?我也是谢家人。我谢兰静要做的事,这辈子,也同样没人能阻止我。”稍顿片刻,盯着对方的眼睛,向前倾身,低语,“三哥,我们可以来试一试,谁比较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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