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玉生烟(9)

乘坐公交车时,她还有点不熟练,身后不断有人挤上来,她皱着眉走进里面,人都坐满了,只能站着。

她抬手抓着扶手,身边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其中一个扫了她一眼,笑得有些猥琐。

她往旁边挪了一些,那人就跟了上来,她抓紧背包,那人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防备,开口就说:“车上这么挤,你以为我愿意挨着你啊,还捂着包,有什么可捂着的,背个假名牌挤公交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林琅眉头紧蹙,直接朝前走去,前面没有扶手,她有些站不住,只能扶住一旁的杆子,等车子到了下一站,她立刻下车,无法再忍受车子里其他人或长或短的注视。

心情本来不好,这下更糟糕,如果父亲知道她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知道得多心疼,他连她洗个碗都要心疼好久。

还有母亲,她总怕她吃不好睡不好,她念书的时候恨不得一天来学校三趟,她那时候还觉得烦,现在想让她来烦都没有机会了。

想起父母,林琅眼眶发热,她赶紧睁大眼睛看街边大大小小的商店,生怕眼泪流出来。

在转角那,她看到一家蛋糕店,迟疑了一下,进去买了一块慕斯蛋糕。

出门走了两步,又想起庄奶奶和谢瑾年,于是原路返回又加了两块。

等她徒步走回四合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四合院门口悬挂着古朴的灯,打开门进去,房间门外也都亮起了灯,花架下摆着个围棋盘,谢瑾年坐在那自己和自己下棋,庄奶奶的身影在厨房忙碌。

听见门响,谢瑾年头都没回一下,等林琅关好门拎着蛋糕过来,他才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回来了。”

林琅点了一下头,放下一块蛋糕说:“回来的路上买的,给你也带了一份,还有庄奶奶的,我给她送去。”

她正要走,谢瑾年便抬起头说:“她的牙不能吃甜食。”

林琅一怔,干脆把那块也留给他了:“那你吃两块吧,我晚上不能吃太多,容易发胖。”

谢瑾年扫了一眼她的身材,没有说话,看样子也赞成她继续保持。

他不说话,林琅现在也没心情找话题,抬脚去了厨房,想看庄奶奶用不用帮忙。

“你回来啦。”庄奶奶忙得不亦乐乎,“我给你做了饭,以后你三餐就和我们一起吃,不用自己麻烦啦。”

林琅抿了抿唇说:“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谢老板吃东西比较挑剔,每次都会剩下不少,多一个人啊,正正好。”庄奶奶笑得那么和蔼,让林琅想起了她早就过世的奶奶,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庄奶奶,你说你看着谢老板长大,那你怎么不叫他的名字呢?”林琅将东西放到一边的椅子上,撸起袖子准备帮忙,随口问着自己的疑惑。

庄奶奶高兴的表情有点变化,过了会才略显失落道:“我是怕他现在这样时间长了,忘了自己曾经的风光,自暴自弃。”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谢老板从小在戏班长大,吃过不少苦,挨了不少打,浑身上下都是伤疤。他十来岁的时候就亮相唱戏,那时候戏楼里一票难求,街里街坊谁不知道谢瑾年谢老板?他红的那些多年,老百姓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可听京戏的人却越来越少,他没念过正经的戏剧学院,现在人家到哪都讲究这些,他又向来清高,不愿意给那些根本不懂什么是京戏的权贵领导唱,所以……”

话说到这,剩下的林琅基本已经可以脑补了。

太过清高的人,日子总不会过得太舒服。

谢瑾年如今日日在家,难得出去一次,怕也没戏可唱。

他自己可能觉得没什么,唱给不懂戏的人听,还不如自己在院子里唱。但坐吃山空的结果就是日子越过越清贫。也因此,庄奶奶才会想租出一间房赚点钱。

饭做完了,庄奶奶让林琅去叫谢瑾年一起吃饭,她出门的时候,谢瑾年已经没在下棋了。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斜靠在棋盘边,黑白分明丹凤眼望着一个方向,她顺着看去,庄奶奶之前说过,那间屋子放得都是杂物,有几次她路过,看见过唱戏的行头、衣裳。

林琅走下台阶,来到花架下,谢瑾年望向她,收回视线,轻声道:“饭做好了?”

林琅点头,谢瑾年起身离开,路过她身边时,她忍不住说:“谢老板,把京戏唱给那些看热闹的外行固然无趣,但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让更多人喜欢上京戏,愿意去了解京戏的方法吗?那是我们的国粹啊,如果人人都像谢老板这样不愿自降身价唱给那些附庸风雅的人听,那岂不是恶性循环,今后知道京戏的人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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