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07)

新娘身上的金色璎珞霞帔上皆是彩绣,鲜艳明亮,宽长广袖和衣裳边沿以金线绣着凤凰图纹,一路蜿蜒而上,展翅而飞,大气喜庆。凤冠上的红盖头四角悬挂明珠,不至于贴头盖脖,随着轻动的步子微微飘起,却又不得见真容,更让宾客遐思。

薛晋呼吸微屏,看着一身红妆的阿古缓步进来,忽然觉得身上的新郎官服一点也不别扭了。

只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阿古不对劲,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现在明显有些不对。旁人没有看出来,也没人觉得奇怪。

待两人站定,司仪高声拜堂。

薛晋总觉阿古好似不舒服,是当年阴影仍在?他规规矩矩弯身拜堂,想快些让她进屋歇着。好在拜完堂便要将新娘子送入洞房,他留下陪宾客喝酒。薛康林知道他酒量浅,让下人将酒兑了水,跟在他一旁去向宾客敬酒。

宾客都催着他回新房,薛晋也正好早早离席,被闹新房的人簇拥着进去。

进了屋里,阿古端坐在床上,看着没有异样。薛晋稍稍安心,被人推押着坐到一旁,拿了喜秤给他。

薛晋将红盖头撩起,只见一张被脂粉染红的俏脸娇艳,肌肤如玉,美目流盼,让宾客好不惊艳。

阿古庆幸有红妆掩饰,否则自己的脸色定要吓到众人。她强忍撕心般的痛楚,低眉笑笑,惹得宾客闹得更开,将这新房闹得热热闹闹。

这游戏不过来了两个,薛晋已笑道,“再闹就累了,饭菜也要凉了。”

众人了然,这是在让他们走了。知道他身体不好,也不强留,陆续退了出去。

薛晋和阿古送他们出去,关上房门,没走两步,阿古就往前倒去,好在薛晋眼疾手快把她扶住。这碰了她的手,才察觉到她在发抖,“怎么了?”

“犯病了……”阿古强忍痛苦,“没有带药。”

薛晋将她抱回床上,“你再忍忍。”

阿古蜷身紧抓被褥,不一会薛晋又将她扶起,往她嘴里塞了丸子,不知是什么。糊涂地吞下,不多久就不疼了。

“前几天我见了金书,金书交给我的,他说你住进薛家后,肯定会常犯病,让我好好照顾你。”

阿古心觉没有白疼金书,思虑得也越来越周全了。半晌才终于恢复如常,她立刻起身脱嫁衣,将凤冠霞帔通通丢远了,连红色鞋子也丢到远处,这才觉得舒服了。

薛晋顿了顿,默不作声将东西捡起,在桌上放好,太乱的话,让下人看见总归不好解释。

等他回到床边,阿古已经浑然不觉地睡着了。他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量了量位置,心有秋风扫过,完了,睡不下。

洞房花烛夜他可不想去睡长椅,倚在床柱上等着阿古变姿势好钻空子躺下。

阿古的睡容并不见轻松,好似过了一个多时辰,眉头才渐渐松开。薛晋看了她半日,见有发垂落,伸手撩开,又继续看她睡觉。

直到凌晨,他也没有等到可以容纳他的位置。

嗯,下次她再东倒西歪霸占整张床,他就将她绑了塞进里头去。

☆、第53章 真凶

第五十三章真凶

在薛家无论是多舒适的床,阿古都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她已经醒了。睁眼看见去,屋里的龙凤蜡烛还剩一点余光。薛晋坐在床边倚着床柱闭目,像是在睡。阿古没有动弹,怕惊醒了他。

薛晋和她一样,向来浅睡,这个在小宅的时候阿古就知道了。看着他喜服未脱,就地而寝,又发现自己正好睡在床中间,他连躺的地方都没有,不由多思量几分。

他知道自己要复仇,却要和她联手,那说明他也有仇在身。只是他在自己的家里卧薪藏胆这么多年,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要等她一起报仇。再有,薛晋对自己未免太好,好得让她吃惊困惑。

她蓦地想到之前他问过她,可真的信他喜欢她。

难道那不是玩笑话?

可他不过在三年前见过自己一面而已,三年后再遇,也没多少交集。薛晋绝非是那种容易对姑娘动心思的人,她当真想不通。

屋外一声鸡鸣长亮,薛晋拧了拧眉头,缓缓睁眼,满目困意。见阿古已醒,笑意也带倦容,“我还以为看见花猫了。”

阿古立刻明白过来,摸了摸脸,手上便染了脂粉。昨晚她竟乏得连脸都没洗就睡了,她撑手起身,“你下回可以将我挪进去。”

薛晋笑笑,见她要去洗脸,说道,“等会下人会重新打了热水进来。”

“哪有洞房花烛夜之后脸上妆容还完好的。”阿古去洗了脸,动作很轻,洗好后擦拭干净,这才回床上。见他已躺下,便坐在一旁等天明,“我昨晚做噩梦了,梦见……我又死在薛升手里一回。我倒是个可笑的人,嫁了一次薛家人,又嫁了一次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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