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52)

薛夫人叹道,“这我又何尝不知,听说邵家还是出自京城邵家一脉,只是邵老爷淡泊名利,从不曾向本家求过什么,一直住在滨州,好善乐施,在百姓中颇得美名。像那样清高的大世家,怕是看不起我们官家人。”

“哪里敢看不起官家人,夫人多想了。”

薛夫人摇头笑笑,“我儿和那邵家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就这么欢喜上了,说谁都不要,就是想娶那位姑娘。”

宋娘说道,“我不也是跑了几回,腿都要跑断了。”

薛夫人听出话里的意思来,忙让嬷嬷给了赏银。这媒人要是没点进展,哪里敢跟主人家暗示要钱,这戏兴许要成了,她自然也赏得高兴。

果然,宋娘得了银子,这才笑逐颜开,说道,“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亲事说成了。”

薛夫人大喜,又赏了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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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对了八字后,邵桉就觉心口不顺。

“我连那人见都没见过,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不知,就要同他成亲了。”

邵桉脸色红润,明艳动人,说话有着十五六岁姑娘家的俏皮腔调。她伏在栏杆上,瞧着楼下鱼池被雨水拍打的嫩绿荷叶,愈发不乐。

洪沅安慰道,“我听说那薛家八公子生得仪表堂堂,颇得知州大人的信任,前程大好。而且如今姑娘家成亲,有几个是见过的,你娘我娘,不都这样。”

邵桉叹了一口气,虽然是,但还是有些不高兴。她害怕那人跟她志向不合,那每日对着,得多闷呀,“我还是不喜欢,不想嫁。”

洪沅默了默,没有说话。无论如何,薛家在滨州也算是大户人家,配得上书香世家的邵家,可邵桉有资本不喜欢,如果是她的话,早就欢喜了。

回到家,夕阳已快沉落。她刚进家门,就被母亲莫氏拎了耳朵,耳边像放了个唢呐,“你又跑去哪了,一天到晚只知道玩,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什么活都不用做。”

洪沅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些话,她咬了咬唇,“娘,我都及笄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揪我?让别人看见要笑话我了。”

莫氏轻笑,“你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有什么人会说你的笑话?打狗也不打死狗。”

洪沅只觉母亲说话粗俗,所以她不爱跟她出去,每回出门都觉丢人。为了一个铜板跟人争得红了脖子,丢人!

莫氏见她进屋里,跟上去说道,“你王婶来了,要给你说门亲事,是在东村杀猪的。”

洪沅一顿,忍气,“杀猪的我不嫁。”

“你这疙瘩脑袋,屠夫有什么不好,每天都有油水吃的。”

“我不要!”

莫氏气道,“你反了天了?”见她不理,她倒是明白了,轻笑,“难道你还想跟邵姑娘一样,嫁只金龟?也不掂掂自己的身份,以为跟她从小玩到大,身份就真跟她一样?”

洪沅气道,“娘!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让你白养我十五年!”

“……你……”

她愤愤出了屋子,不想听母亲冷嘲热讽。走到院子,那圈养的兔子又从笼子里出来了,跑到她脚下吃她一旁的菜梗。她眉头一拧,抬脚就将兔子用力踢开,心里顿时舒服了些。

四月维夏,邵家嫁女。

莫氏支使丈夫去讨赏钱,听得洪沅恼怒,“去跟他们讨钱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乞丐。”

“做什么?给你攒嫁妆钱啊。”莫氏瞪眼,“娘生你的时候生坏了身子,就你一个女儿。你的嫁妆钱不用了?爹娘日后过活的钱不用了?”

洪沅气道,“我的嫁妆钱不要邵桉出嫁给的赏银。”

昨日邵桉将她叫去,陪她说话。她进去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织着金丝勾着金凤凰的嫁衣,艳绝夺目。听说这嫁衣是专门请人做的,十分金贵。邵桉却叹了口气,说她不想嫁。

洪沅觉得她过分了,很过分。

如今她才不要她出嫁时派的赏银,可父亲还是跑去领了,恼得她心中又多了个疙瘩。一直到五月,她都不曾去过薛家找邵桉。邵桉来了几回信,她都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去。

今日莫氏又催她去薛家看邵桉,洪沅说道,“凭什么得我去找她,她却不来找我。”

“就凭她是邵家小姐,薛家少夫人。”莫氏说道,“人家不是说了,家规甚严,作为新妇忙着去拜访宗族的人,其他时候连大门都不能出,让你去你还不知足了。”

洪沅到底没抗住母亲的唠叨,终于去薛家找邵桉了。

薛家离邵家并不太远,走半个时辰就到了。正是夏日,晒得她头有些晕,只觉篮子里的鸡蛋都要烫熟了。也顾不得讨厌邵桉的心思,一心想着快点进去纳凉。可谁想到了大门口,那管家却不让她进去,将她拦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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