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飞行里程之蓝色换日线(53)

费烈忍住笑,试着不去想象衣冠楚楚的费洛达拎着血淋淋的猪蹄和肋排在颇富盛名的克吕尼博物馆内参观那幅名为《淑女和独角兽》的精美挂毯的画面。

没错!

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大名鼎鼎的费大画家同时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家庭妇男!

而眼下,这位唠叨成性的老爸借着应邀出席素世绘画廊法国旗舰店开幕仪式的名义,一年中第二十次地来到巴黎,再度闯入儿子孤单却又快乐自由的留学生活,如同前十九次那样,一副不把费烈烦到心浮气躁誓不甘休的样子。

不过,虽然费洛达一如既往地像一只烦人的老母(又鸟)那样说个不停,可是,费烈却还是有一股莫名其妙地想要搂住亲爱的老爸,然后对着全世界微笑的冲动。也许是因为阳光正好,也许是因为秋色正浓,也或许是因为那封有“八卦男”之称的中学时代的死党罗纹的远方来信……总之,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他几乎可以忍受任何事情,哪怕老爸像上次那样,把他的公寓翻个底朝天,假借大扫除的名义,扔掉他积累多时的宝贵资料和图片收藏……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多计较,因为……

因为——他微笑地想着,视而不见地走过两个向他抛来含笑目光的法国女孩——在这一封信里,急着传递消息却又从来都不知所云的罗纹终于谈到了可以让他略微感些兴趣的事……有关于她的事。

在那篇字迹廖草、颠三倒四、足足铺满了三张信纸的长信中,从头到尾,他只注意到了一句话:“……她考进了s大中文系,听说还加入了话剧社,埋头沉迷于话剧剧本的创作中。不知道是因为没人追还是眼光太高,反正她现在貌似没有男朋友的样子……”

在这段话的最后,罗纹总算想起来补充说明了一下——“忘了说了,这个‘她’是康宛泠,我们高中时候的宣传委员,和你一起出过黑板报的,还记得吗?”

——还记得吗?

他怎么可能忘记高一开学那天,无意间在图书馆撞见的那双清澈栗色的眼眸?他怎么可能忘记那个明媚的午后,当他说出“拍挡”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前那张仿佛集中了全世界的阳光的笑脸?他怎么可能忘记那个在崇明岛海边的清晨,远远地,在满地灿烂鲜黄的油菜花田里,发现那个穿着红格子短裙、快乐却又傻气地穿梭在田野里的娇小身影时心中莫名涌上的温暖感觉?

所以,他当然记得罗纹在这封信里提到的这个“她”。事实上,远赴巴黎的这三年里,康宛泠在他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偶尔,当作画作得太累的时候,他会不知不觉地想起她——她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学习怎么样?考上了哪所大学?她还像以前那么固执倔强,却又明净清澈得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内心吗?在她的身边有没有别的男孩出现?……有太多的关于她的问题,所以,每一次,当要写信给罗纹的时候,他都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对了,老同学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于是,他通常会在信纸或是email的最后,小心翼翼地带上这样一笔。

如此含蓄又宽泛的提问导致的结果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罗纹把当年格安中学高一(二)班全班45个同学的情况全都说了个遍,却好死不死地偏偏漏掉了康宛泠的消息。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这个八卦男才终于福至心灵地说出了一些有用的情报。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可是——费烈拐上了圣热尔曼林荫大道,漫不经心地对着不远处高高耸立的博物馆微笑——“她现在貌似没有男朋友的样子……”罗纹是这么说的吗?若是康宛泠真像罗纹说的那样,还没有男朋友的话,那么,他或许应该回国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什么让她在他的脑海里纠缠了那么久。如果只是因为过往回忆的发酵才使一切变得美好的话,那么,当他再度回到巴黎时,也许就能收拾起所有的心情更加专注于绘画的学业和事业了。

所以,尽管收到罗纹的信还只是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可是现在,他却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圣诞节前后,巴黎艺术学院会放一个三周左右的长假。在以往的两年中,费烈通常会利用这个难得的假日做一些欧洲各地短途的旅行写生。可是今年……

跟在老爸身后,费烈心不在焉地穿越十字路口,因为过于专注自己的思绪,他没有注意到信号灯的转变。

今年,他想要过一个不同寻常的假期。他想趁着长假回国,然后试着和老同学联系,尤其是罗纹和方莹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她应该是康宛泠的死党吧?)。接着,他会去s大造访个一两次,了解一下那里的位置和环境——直到平安夜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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