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姗姗来迟的你(138)

“喂?”

果然,电话那头听见了风声裹挟下她那欲哭无泪的嗓音,颇为担心:“你还在大街上?”

连笑一愣。

愣了三秒,悻悻然关上窗,垂头丧气坐回沙发:“妈……”

“……”

“你怎么换电话号码了?”

是母亲的越洋电话。

“我电话号码都换半年了,你也没存……”

连笑和母亲基本每年都只在过春节时见一次,母女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矛盾,可就是不怎么亲近。

连笑母亲一向是女强人,两任丈夫都是女强男弱的组合,只不过第一任丈夫靠揍孩子发泄,第二任丈夫则看得开的多,心安理得靠老婆——

这就是连笑的生父和继父。

连笑呢,偏偏谁也不像,既不像母亲那样要强,也不像生父那样扭曲;真要论像谁,连笑还挺像自己继父的,心安理得靠别人。

“你现在在哪?连建平就住在大巴黎,我让他开车接你去。”母亲说。

自从连建平移民再婚,连笑跟这个爸爸就再没直接联络过。她这个爸爸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一向很好,亲戚朋友听说他一度把孩子揍到住院,时至今日还有人不相信。

亲戚要么不信,要么就统一口径,说她这爸爸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移民后去看了段时间心理医生,臭毛病再没犯过,让她别再记恨。

连笑表面应着,刚过去不久的春节,亲戚们和连建平视频时还非得拉上她,父女俩隔着屏幕逢场作戏,亲戚还直夸连笑长大了,懂事了——

若不是她这些亲戚常年做外贸,能帮她搭上那几个做国际品牌贴牌生意的大厂,连笑这个春节都没打算要回老家。

拳脚不曾落到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疼。

连母亲现在都觉得她已经不计前嫌了?

连笑连忙说:“不用了。”

母亲估计觉得她只是在客气:“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他也很想见见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连笑暗自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一张精心设计好的照片,想引的人没引来,最不想见的人却见着了——

直到坐进连建平的车里,连笑都还没调试出合适的表情,来面对这个她十几年未见过面的至亲。

连笑坐在后座,腰杆挺得直,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一直透过后视镜看着连建平把她的行李搬进休旅车的后备箱后,绕回驾驶座。

下意识握着拳。

连建平坐进驾驶座的那刻,连笑“嗖”地收了视线,低头玩手机。

连建平看一眼这个宁愿坐后座也不坐副驾驶的女儿,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

大概母亲也和那些亲戚一样,觉得能帮着修复父女关系是善事一桩。连建平似乎也挺乐意。

却没人问连笑乐不乐意。

似乎为了让她放心,连建平突然莫名说了一句:“你许阿姨也在家,做好饭等我们了。”

连笑撇撇嘴,没应。

她才不关心连建平的续弦姓什么。

她现在只关心最快几天她能拿到旅行证回国。

回连家前,连建平陪着连笑跑了趟领事馆——

同天下午宋然会陪齐楚去领事馆报失护照,连笑只能错开时间,早上去。

领事馆内,基本都是中国脸孔,连笑再三重审需要加急,可惜全世界的公务人员大概都是一样的办事效率,连笑心急火燎,对方却只会说:“这个我们不能保证,要视国内的处理进度而定。”

“这个我们也不能保证。要试……”

连笑憋了一肚子火气。

连建平住在紧挨着小巴黎的第92省,离开领事馆回到家,正好赶上吃午饭,连笑怄了一肚子气,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家,见到全然陌生的许阿姨,僵硬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帮她把行李提上楼的连建平上楼去了。

连建平把行李放进客房,一边出房间一边说:“下楼吃午饭吧。”

回答他的,却只是“砰”地关门声——

连建平一脚刚踏出客房,连笑就反手关了门,落了锁。

连笑靠在门上,脑子有短暂的空白。

门内外皆沉寂片刻,随即才传来连建平下楼的声音——

看来连建平在门外待了片刻,大概想对门内的连笑说些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只能离开。

保养得再好的老房子,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吱呀”声依旧暴露了它的年代。

连建平也老了,两鬓虽不见发白,提行李上楼时却不那么利索,和连笑记忆里令她恐慌的父亲形象早已大相径庭。

许阿姨也全然不似自己母亲,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掰着指头算算,还有六天,连笑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六天里,要如何与屋子里的人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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