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香(110)

“……崔氏前日在茶肆中受人冷落,还被人耻笑。之前与崔氏所交好的人如今亦对她避之不及。据底下的人回报,崔氏面色不佳,看起来很是憔悴,上马车时险些踏空摔落。听闻崔氏夜里难寐,独自一人在湖边呆坐了半宿,被发现时,崔氏鞋袜尽湿。崔氏身边的侍婢吓得脸色发青,自此半步也不敢离开崔氏。”

顿了下,阿墨又道:“没了郎主的宠爱,崔氏怕是想寻死了。”

他以前倒是高看了崔氏,到底还是跟寻常女子一样,沾上情爱两字,便要寻死寻活的。不过经历了这样的变数,被人从云端重重摔下,从万千宠爱到受尽冷眼,这样的落差也委实难以接受。

似是想起什么,阿墨在心中又重重地哼了声。

崔氏也是活该的。

敢那般戏弄郎主,活该受这样的罪!简直是胆大包天,也不看看他们郎主是何人,岂能胡来?

阿墨望向谢五郎。

郎主神情依旧难测。过了会,他又道:“再说一遍。”

阿墨愣住了,呆了一会。

谢五郎不悦地道:“阿墨,没听到我说什么?”

阿墨连忙回神,又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话音落后,谢五郎的表情有几分古怪。阿墨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谢五郎又道:“再说一遍。”

阿墨从善如流。

这一回他边说边仔细打量谢五郎的神色。

郎主神色除了古怪之外,还添了一丝……心疼?阿墨使劲地擦了擦眼,总觉得方才是自己的错觉!郎主怎么可能会对崔氏心疼!定是错觉!错觉!

在阿墨重复完第六遍的时候,有小童无声走进,低声在阿墨耳边说了几句。

阿墨在心中松了口气,禀报道:“郎主,王四郎来了。”

谢五郎的眉头蹙起。

就在此时,空旷的屋里响起嗒嗒嗒的声音。木屐踩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阿墨扭头一望,正是穿着宽袍大袖的王四郎。

“数月未见,五郎怎么一听我的名字便紧蹙眉头?我王四郎可对鬼神起誓,绝无顺走五郎家中的好茶。”

阿墨默默地退下,顺带关上了屋门。

王四郎见谢五郎依旧眉头紧锁,不由大笑。

“五郎呀五郎,你眉头皱成这般,莫非是与情之一字有关?且让我掐指一算,”王四郎当真伸出手指,似模似样地动了动,而后一本正经地道:“果真与情之一字有关,是那一位崔氏女吧。五郎好生无情,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被你糟蹋如此,以后怕是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了。”

似是想起什么,他又道:“倘若被燕阳城的崔氏本家晓得这事,那一位善妒的怕是也饶不过她。”

谢五郎淡淡地道:“师弟怎么来洛丰了?”

王四郎一听谢五郎以同门相称,便知他心中不悦,索性也不提了。

“师兄出来已久,大师父不放心,遂让我出来师兄可有不务正业……”顿了下,王四郎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认真地看着谢五郎,问道:“师兄出来已有数月,可曾寻回来了?”

“不曾,许是机缘未到。”

王四郎顿觉可惜,不由轻叹。

他虽称谢五郎一声师兄,也为巫族之人,但是也仅仅是因为有天赋而已,加上他是王氏之子,才勉强入了巫族的门。

而师兄为巫子,乃名副其实。

师兄自小便目不能视物,实际上却是开了天眼,自小便能窥测天意。只是不知为何随着年纪的增长,天眼渐合,在一年前,天眼全合,师兄彻底丧失了上天赐予他的神技。

而知晓此事之人,只有三人,一是巫族族长,二是他,三是五郎本人。

所幸师兄聪慧,至今还不曾有人发现此事,连皇室中人也不晓得。倘若此事一旦揭露,定会在燕阳城掀起轩然大波。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兴许机缘一到,天眼又会再次睁开。

王四郎安慰道:“师兄也莫急,此事不能急于一时。再不济,天大地大定能寻一高人。”

.

是夜。

今夜无月,只得点点星光。崔府里的巡夜人提着灯笼走过崔府的每一个角落,经过秋光湖时,巡夜的侍卫冷不丁地瞥到一抹素白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但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搓了搓胸口,低声道:“九爷家的姑娘每天半夜都待在湖边,每次都要被她吓一跳。”

另一侍卫说道:“老爷吩咐了,九爷家的事情不必多理,当没看到便是。”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便离开了秋光湖。

而此时的崔锦并不知两个巡夜人的对话,她正坐在湖边,眼睛半眯,似是在沉思,又是似是在打瞌睡。反倒是她身后的阿欣不停地点着头,眼皮子都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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