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香(132)

豆大的泪珠滚落,一颗接一颗的,哭得好不心酸。

阿宇叹道:“阿欣姐姐莫要为难我了,想必你也晓得大姑娘是个有主见的人,断不会放任自己的身子不理的。大姑娘只是想静一静,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大姑娘吩咐了我不能对任何人说,阿欣姐姐当真莫要继续为难我了。”

阿欣听了,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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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从榻上爬了起来,拖着无力的步伐走到了梳妆镜前。

她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如意纹菱花镜中的自己,脸色微微有些蜡黄,眼眶周遭有着明显的淡青色。尽管不太好看,可她心底却有一丝喜色。

她原以为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在她像是一个市井泼妇那般将谢五郎骂得狗血淋头之后。尤其是她还将那么高傲的谢五郎的真心狠狠地践踏在地上。

其实她在吼完之后,心里头彻底后悔了。

这样不冷静的她实在不像自己,她应该笑语嫣然地哄着谢五郎,慢慢地将他哄走。

谢五郎这样的人,只能顺着,不能忤逆。

越是忤逆,他便越是在意。

然而,她却犯了一个大错。她狠狠地斥骂了他!尽管骂完后,她心里头舒爽之极!宛如酷暑之下灌了一碗冰露!可冰凉过后,她开始后怕了。

她骂了谢五郎,骂了巫子谢恒!

当时谢五郎的脸色铁青,疑似乌云笼罩,仿佛就差一个电闪雷鸣,他便能将她活生生地劈碎。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日的情景。

空旷的屋内静谧得只能听到她的抽泣声。

她从未如此害怕过,以至于眼泪一掉便止不住了,从愤怒的大哭再到反应过来后害怕的抽泣。她那时真的后怕极了。

她跌坐在地上,边哭边看着他。

那时除了哭,她的脑子里半点法子也想不出。

而谢五郎的眉头紧皱得厉害,他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明知道他目不能视物,可她却觉得他的那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怒意。

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他就那么“看”着她,半句话也不说。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谢五郎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甩袖转身,离开了屋子。

她傻了眼。

之后,有侍婢进来将她送上马车,驭夫送她回了崔府。她回到崔府后,忆起谢家别院的事情,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害怕。

足足两天了,她现在才稍微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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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盯了如意纹菱花镜中的自己,左边脸颊的红印已经消失了。半晌,她方唤了阿欣打水进来。她仔细地洗净了脸。

接着,她又唤阿欣捧来吃食。

这一次她不像前两天那般,只用了一点点,而是将所有吃食都吃进了肚里。随后,她开始梳妆打扮,用脂粉掩盖住了脸色的蜡黄,和眼圈的青黑。

阿欣担忧地道:“大姑娘,你当真不需要寻个巫医回来了么?”

崔锦说:“不必担心,只是心病。”

阿欣听崔锦如此说,方安心了不少。

崔锦对阿欣说的同时,也在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了。话已经说了,覆水难收,她再懊恼再后悔也不能改变她痛骂谢五郎的事实。

她现在能做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谢五郎!

崔锦唤来了阿宇。

她问:“这两日洛丰城可有大事发生?”

阿宇说:“回大姑娘的话,这两日小人一直盯着外头,并无人说起巫子重回洛丰的事情。”

崔锦多看了阿宇一眼,说:“让元叟备马车,去欧阳府。”

因崔锦是欧阳府的常客,守门的小厮无需驭夫多说什么便直接放行了。崔锦下了马车,直奔欧阳钰所在的簪花园。

欧阳钰见到崔锦,面上含了笑意。

“阿锦你来得正好,快来尝尝我烹的鱼肉羹。”

崔锦尝了小半碗,道:“鱼肉鲜美,火候掌握得恰恰好。”

欧阳钰听了,眼睛亮了亮。

“当真?阿锦可不许哄我。”

崔锦笑道:“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倒是不说鱼肉羹,平日里你不是还嫌弃灶房不如军营么?欧阳夫人三番四次让阿钰洗手作羹汤,每一回你都欧阳家的姑娘就该手持刀枪,而非在小小灶房中烹肉煮饭。”

“就知你会调侃我。”她微微红了脸,说:“阿弟想吃鱼羹,我才特意下了灶房,免得他只会说我就懂得催他成家立业。”

崔锦瞧着她脸上的红晕,心里是半个字也不信她的话。

不过女儿家娇羞,她能理解,遂笑哈哈地便过去了。临离开的时候,她才不着痕迹地问了句:“花灯节那一日,燕阳城里头可有什么贵人来过?”

欧阳钰说:“哪有什么贵人,燕阳城也不是没有花灯节,来洛丰的都是临近的州城。这两日我也不曾听阿爹提过燕阳城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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