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香(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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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桌案上的鎏金铜炉燃着清淡的苏合香,崔锦倚在窗边,手中握了一卷书。许是看乏了,正微微阖眼。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崔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无需睁眼便知是谁在她身边。

她的声音添了几分笑意。

“恒郎办完事了?”

谢五郎说道:“嗯,一切皆妥。你若要歇息,又何必在此处?床榻就在二十五步之外,莫要着凉了。”他握上她的手,崔锦说:“恒郎手凉,我在这儿坐了一下午掌心还是温的。”

谢五郎说:“天生如此。”

忽然间,谢五郎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摸到她的腰间,崔锦正诧异他想做些什么,冷不丁的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书卷,鎏金铜炉落地的声音,她被谢五郎横抱在怀中。

“恒郎!”

谢五郎声音沙哑地道:“数时辰未见,思之如狂。”

他踱步到榻边,方将崔锦放下。看着近在咫尺的谢五郎,崔锦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她伸手拦住他不安分的手,说:“晚膳时间将到,且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谢五郎只好作罢,微微用力将她抱在膝上,方气息稍稳地说:“问吧。”

“我今日遇见了二叔,他与我提起你小时候的事情。恒郎从未与我提过你小时候的事情,之前在洛丰也是一笔带过。”

谢五郎说:“孩提之事,我也记得不清,只记得打从记事起便在巫族里,一年也难得回一次谢府。再后来及冠了,陛下又赐我府邸,与本家虽有来往,但始终难以亲近。”

崔锦忽问:“你是何时知晓自己能窥测天意?一出生便知?”

谢五郎笑道:“刚出生之事我并记不得,不过大巫师说我能开口说话时便常出惊人之语,他一眼便看出了我有巫力。”

崔锦好奇地道:“大巫师也能窥测天意?”

谢五郎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兴许曾经有,又兴许如我一般后来没有了。”他摸上她的手,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些了?”

崔锦说:“刚好想到了便问问。”

崔锦的唇角微抿,眼神添了几分复杂之色。

用过晚饭后,崔锦悄悄唤来了阿宇。她低声吩咐了些事情,阿宇惊诧地道:“要瞒着五郎?”崔锦颔首,说道:“此事还未查明,不宜先与五郎说。待查明之后,我自有定夺。”

阿宇方应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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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在谢府住了三日,正好三朝回门,崔锦与谢五郎先回了自个儿的府邸,之后才去了崔府。在崔府住了两日,崔锦陪着爹娘兄嫂,一家人说了许多体己话。第六日的时候,崔湛要启程回秦州了。

崔锦与谢五郎前去送行。

崔锦心中不舍,送了十里又十里,最后还是崔元发话了,让崔锦莫要再送,不然天都黑了。崔锦只好强忍不舍,与家人告别。

看着马车远去,崔锦轻叹一声。

谢五郎说:“待燕阳城事了,我陪你回秦州。”

崔锦笑说:“纵然不舍,可如今燕阳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再不舍再艰难,即便跪着也要走下去。何况……事情难了呀。”

这燕阳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中波涛汹涌,就不知第一个波浪何时起。

谢五郎说:“你若累了,我仍在。”

崔锦心中微暖,含笑说道:“我知你在。”

两人上了马车,临近城门时,马车蓦然被人拦下。谢五郎眉头轻蹙。此时,阿墨的声音传来:“郎主,是忠义王的人。”

崔锦看了谢五郎一眼,问:“义兄在外头?”

阿墨回道:“回主母的话,那人说忠义王是不远处的凉亭里等你,说是有话要与义妹说。”

崔锦又看了谢五郎一眼,若是以往她必然会去。可如今与五郎成亲了,也必然是要考虑五郎的感受。五郎向来爱吃味,但凡涉及义兄,那酸味儿能飘十里远。而此时谢五郎说道:“我在马车里等你。”

崔锦微怔。

谢五郎挑眉道:“此刻你心里头在想什么,你当我不知?”

崔锦嘿笑道:“恒郎如此大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五郎哼了声,道:“快去快回。”

崔锦在他脸颊亲了口,方离开了马车。谢五郎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地说道:“阿墨,我讨她欢心已经讨得如此自然了,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阿墨嘴角抖了抖,说:“郎主在遇到主母的第一天就不像郎主了。”

谢五郎扬唇道:“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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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

崔锦离凉亭还有五六步时,闵恭便含笑看来,说:“你来了。”他斟满两杯茶,澄碧的茶色上冒着白气。他说道:“是上好的雪茶。”

崔锦坐下,品尝了一口,说:“果真是极好的雪茶,入口后的甘甜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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