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着一座茶海，这么安静的房间里再小的声音也根本达不到“悄悄话”的效果——苏毅民听的一清二楚，恼怒地看着两人。

苏荷眼神更无辜了。

“你真不给我挡啊？”

思及在长辈面前应有的礼仪风范，商骁忍了忍。

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他伸手在女孩儿头顶轻揉了下。

“给你挡。”

苏荷顿时明媚地笑了起来。

苏毅民：“………………”

可怜茶海对面的老父亲，眼睛都快被这不孝女给闪瞎了。

那种复杂的心情再次浮到苏毅民的心头，像是两片拨不开的乌云沉闷地压在他头顶。

苏毅民无声地吸了口气，压住火。

然后他祭出了杀手锏。

“婚礼补办这件事没得商量。之所以跟你们谈，也只是想参考你们的个人建议——既然没有，我会和亲家商定这件事，你们两个就不要管了。”

“……”

一听这话，苏荷顿时蔫了。

之后，三人又进行了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例行问答，等坐了约莫半个小时，苏荷和商骁起身告别。

临出门前，苏毅民拉住了女儿。

他皱着眉低声道：“昨晚那种话不准再让我听见第二次——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男人说那种话，万一叫人听见了要怎么看你？”

苏荷一顿，偷偷撇嘴，“他是我老公，又不是别的男人。”

“是你丈夫也不行。”

苏毅民不自觉地提了声量。

“女孩子要矜持点，不然被人看轻了怎么办？”

“您这是封建观念，老古板。”苏荷吐了吐舌头。

苏毅民气极：“是我封建吗？这是你的问题，哪个男人不像我这样想？？”

苏荷眨了眨眼，表情很骄傲。

“商骁就不这样，他跟您可不一样。”

苏毅民一听这话，原本就总感觉被抢了宝贝闺女似的复杂心情更沸腾了。

“他那是哄你，心底肯定也是这样想！”

苏荷偷偷撇嘴。

然后她眼睛转了转，眸光一亮，嬉皮笑脸地对苏毅民说：

“才不是呢，您看着吧。”

说完，不等苏毅民反应，苏荷探头趴到门前，果然就见商骁正安静地站在长廊对面等她。

苏荷嘴角一翘，眼睛弯了起来。

“骁。”

“……”

商骁抬眸，侧身望回来。

苏荷一个助跑，起跳，直接树袋熊似的挂到了男人身上。

商骁被他带起来的冲力一压，向后退了半步，单手抵住墙棱而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则是本能地抱住女孩儿。

他回神，垂眸。

“怎么了？”

“我想亲亲你。”

女孩儿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漂亮。

“……”

商骁不抬头，都能感觉到隔着长廊宽度，门内站着的苏老父亲虎视眈眈地瞪着这里的威压。

他哑然地笑，低声提醒。

“伯父在看你。”

苏荷咕哝，“那我也想亲你一下，你不让吗？”

商骁单手托住她，声音无奈又纵容，“随你。”

苏荷得逞后，听见身后脚步声，自觉收敛了点跳下来。

她一回头，苏毅民正瞪着她。

“老父亲的威压”持续几秒，转向商骁。

苏毅民十分不赞同地开口：“她这些坏习惯你不能纵容，真这么发展下去，还不得让她无法无天了？”

商骁一默。

那张冷淡清隽的面孔上难得露出点情绪，他皱眉低声道：

“她这些不是坏习惯，更不是错，只是性格不同——请您不要以这些不同归咎于她。”

苏荷趴在商骁身后，附和地连连点头，俨然和面前年轻漂亮的男人一条心的架势了。

“…………”

于是忍了半下午，苏毅民那种被抢了宝贝闺女还养的比自己好的心态终于到达峰值，他恼了——

“你就惯着她吧！”

商骁一停，然后平静点头。

“苏荷是我的妻子。只要是对她无害的事情，以后一辈子我都会尽我所能地惯着她。”

苏毅民愣住。

而苏荷见势不好，匆忙告别，拉着商骁就在她那位暴躁老爸彻底暴走之前跑了。

两人离开后，苏毅民又在长廊上站了很久，久到玻璃窗外的太阳渐渐落了，红色的余晖在雪白的瓷砖上镀了一层灿烂的金色。

他慢慢转身，踩着那些金色，走进庭院，又进到那栋两层的小楼里。

他停在那扇古朴得像是上世纪风格的门前，伸手去拉那门把手。

推了一下，却没能推开。

苏毅民苦笑了声，慢慢靠到门上，声音低了下去。

“女儿还是长大了，舒雅。”

“到最后，果然还是只剩你陪着我啦……”

时间安静而漫长。

长廊尽头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