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1030)

容楚抽出来,看了一眼。

然后他忽然蹦起来,力道太大,拉扯着被固定的伤腿,痛呼一声。

太史阑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依旧紧紧抓着台历。

周八听见痛呼惊得眉头一跳——国公治伤那么痛也没哼一声,这是怎么了?

还没奔过去,就见容楚一把掀开车帘,额头竟然微微有汗,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惊的,疾声道,“快马准备,送我回去!立刻!”。

太史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苏亚早已熬好药等着,看她喝药时便道:“海姑奶奶船上很有一些好药,其中有一种鲨骨九练丸,据说是南洋某国的贡品,是骨伤圣药,疗效惊人。”

太史阑果然停下手,道:“全包了,快马送去给国公。”

苏亚答应一声出门去办,心中却在盘算有没有必要送过去?

太史阑舒舒服服躺下来,开始翻台历。

台历没有人动过,还翻在四月那张,底下附着一张纸条。

“我但望他救了你,又不愿意他陪你一起。”

太史阑哼一声,“小心眼!”一低头正看见,“嗯,你此刻想必要骂一句‘小心眼’”

太史阑表qíng便有些悻悻的——碰见一只肚子里的蛔虫可不太好受。

“男人的心眼或可过千军万马,或不能穿针头之尖,单看他是否在意而已。”

“这话不错。”太史阑也拿了张纸,就着磨好的墨写,“女人的心眼大部分时候不能穿针头之尖。比如我现在就很不快。容楚,我在小岛时,是和他在一起,可一个眼色都没飞过,你还要吃隔空醋,惹毛了我,我就对他抛媚眼。”

她探头,对chuáng对面镜子瞧了瞧,试探着飞了个媚眼。结果把自己给吓着了。

容楚在风里疾行,整个身子几乎都伏在马上,不算热的初夏夜里,额头微微渗出汗珠来。

太史阑掀开台历的后一页,五月的记事栏。

“回来没有,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等到你。”

她垂下眼,眼睫毛耷拉着,看起来很有几分沮丧。都怪海姑奶奶太爱美,为了等到蓝海胆美容,在小岛多耽搁了几日,不然好歹她能和容楚见一面。

她想知道他胖了还是瘦了,白了还是黑了。听苏亚说他颇有些憔悴,她听着,面上淡淡的,心里却百转千回了好一阵,想要想象他那样子,却又不想想象他那样子。脑子里那容颜一闪而过,赶紧擦黑板一样抹掉,多想一会儿都觉得心里似被什么虫儿蛰着,不明显,却一揪一揪地痛着。

有些事不想也罢,想着了却是和自己过不去。她看着药汤没胃口,看着小菜没胃口,看着鱼ròu也没胃口。

伤筋动骨,还要千里驱驰,来了之后还要cao心劳力,容楚是招了惹了谁了,要受这样的罪?

她沉着脸喝药汤,咕嘟咕嘟,满腔都是无法发泄的郁闷。

桌上有一盘凉拌海蜇,是她爱吃的东西,苏亚见她没胃口,特地给她端来的。她正要吃,看见那句“海产类食物xing寒,少食。”

少吃这些东西,是有过医嘱的,只不过她没放在心上。此刻却决然把碗推了开去。想了想,她又在五月记事栏上附言:“我回来了。可是紧赶慢赶,终究和你擦身而过,是真正的擦身,估计我船到的时候,你刚出静海。老天爷有时候真可恨,为什么非要只差几个时辰?差上一天两天,我也没这么郁闷……SHIT!”

容楚在路边打尖,本来他不肯休息,还是周八硬勒住了他的马,把他搀了下来。他下马时身体僵硬,周八给他按摩了好半天腿脚。容楚匆匆地喝着茶,发上的灰落在粗糙的茶碗里也没发现。

太史阑翻开六月的记事栏。“官场安定否,huáng万两可信。”

“来人。”她传令,“给huáng元帅那里下个帖子。三日后,请huáng元帅醉月楼一叙,商谈援海大营拨军具体事宜。”

“大人。”沈梅花提醒她,“醉月楼听说是他的产业,要么请他到总督府来吧?”

“我和他是同级,这样邀请显得不尊。”太史阑道,“再说你不放心醉月楼,他就放心踏入我的地盘?”

“那您又放心踏入他的地盘?”沈梅花咕哝。

太史阑弹弹台历,唇角一抹笑意坚定又惆怅。

“他说,我就信。”

容楚重又上了马,上马时身子颤了颤,周八要查他的伤处,被他冷冷的一眼bī退。忍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您这么急地回去,又先给丽京去信,筹谋了那么一大堆。到底什么事,比丽京和您的身体还重要?总督那里又出事了?我代您回去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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