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208)

“哦。”景泰蓝欢喜,“以后我可以这么骂她吗?qiao—yu—run,bitch—is—bitch!”

“错,是yurunqiao,bitch—is—bitch!”太史阑纠正。

“哦。”景泰蓝手指抵在酒涡上,笑呵呵地道,“麻麻,全是这个英语,乔姑姑听不懂呀,我可不可以这么说:乔姑姑,你个bitch,做得很好,没人比你更bitch了,下次你再这么bitch,我就fuck you!”

“很好。”太史阑赞,“举一反三,有长进!”

容楚咳得连茶叶沫子都险些吞下去。

“你这是哪国语言?”

“英国。”

“没听过,是南洋诸国之一吗?”

“你没听过的多了。”

“Fuck you什么意思?”

“对对方进行诚挚问候。”

“是滚你妈蛋的意思吧?”

“太客气了。”

“你怎么给孩子教这些村俗之语?”容楚皱眉,“你忘记他的身份?”

“身份是什么?”太史阑若无其事翻开一本书,“听过这么一句名言没有?”她平板板背诵,“我们生来世上,只为了纵qíng欢笑,痛快发泄,舒畅流泪,放声呐喊。而这世界要做的,是让我们渐渐忘记这些,哭不是哭,笑不成笑。别忘记,在成为权力和现实的奴隶之前,我们首先是人。”

“这是谁的名言?”容楚思考,心想他怎么没看过?

“太史阑。”

容楚笑了。

他舒舒服服向后一靠,眯着眼睛,懒洋洋道:“这里也有句名言,说给你听:qiáng大的皇朝,从来都为男人创造,没有女人跻身之地。并不是男人一定比女人qiáng大,而是在权力面前,他们比女人更清醒,更冷酷,更无qíng地选择有利于自己的那一方,当女人还在为奴隶们流泪时,他们已经将人们变成奴隶。”

“这是谁的话?”

太史阑等着那句“容楚”的答案,容楚却轻轻笑了。

“一个女人。”他若有深意地瞟了景泰蓝一眼,“这是她的前半段话,后来她用实际行动,将这话的后半段补齐。所以有些事我觉得很有意思——有些人天生就是敌人,我想,你们会碰见的。”

景泰蓝咬着手指头,眼珠子骨碌碌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咕哝道:“我还是喜欢麻麻的话……”

太史阑毫无表qíng,变戏法似地找出一本书,道:“历史课。”

已经昏昏yù睡的容楚眼睛一睁——她懂南齐历史?

虽然没有问过她的来历,但他隐隐觉得,她不是南齐人,甚至也不是大燕大荒东堂西番五越以及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她的思想和言论,有时尖锐有时宽广,但无论哪种,都超脱于这个时代,是不能为当权者所容的奇妙放纵。一个来自于不可知的他处的人,能怎样诠释不属于她的历史?

书看起来很普通,容楚眼角一瞟,赫然是集市上到处都有的三个铜子一本的《大齐山河》。

一本地理杂记书而已。

太史阑就好像没看见他兴致忽起的眼光,翻开书,停留在第四页上,看样子已经讲了几课。

“马上要到蓝田关,今天就学这个。”太史阑先给景泰蓝普及地理知识,“蓝田关,原先苍东行省南边界,后因为东番掠夺及年年风沙,半个苍东行省化为沙城,天熹十三年重新划分各行省,将蓝田关南移,划入西凌行省,此地扼西北要隘,北接澈城关,西通丝帛之路……”

容楚打个呵欠,撑着颊,翻了个身。

然而他很快又翻了回来,因为那女人的讲课话题忽然换了。

“蓝田历经大小战役数十,最出名的是五年前的甜水井战役,号称兵家史上最为奇诡的一战,当时南齐被围,先锋突围求援,在突围过程中中伏,掉入当地甜水井,被敌军以沙土填井活埋……”

容楚脸色忽然微微一白。

恍惚间那一年的雪,梨花一般白,梨花一般清丽,他一身戎装,望着纷纷扬扬大雪对面,那些若隐若现的盔甲,长剑青铁,闪耀寒光,淡淡道:“今夜必得假突围,牵制住西番左路军,否则长铗峡,元帅大军必受伏击。”

“你假做被围,牵制这路西番军,好让元帅绕道而来,形成包围。”李扶舟在他身侧,静静看雪,“可惜天公不作美,这一场雪,只怕要毁计划三成。”

“所谓名将者,善用天时也。”他淡淡笑,“这一场雪固然对我不利,可对元帅有利,永定湖此时想必已经结冰,自湖面穿过,可节省两个时辰行军,有这两个时辰,大事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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