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566)

太史阑到此时也不会故意避开,那样会显得更尴尬。听着他声音平静,太史阑还暗笑自己多心,刚才觉得他语气不对,特意打发他回避,如今看他坦然态度,倒是自己落了小家子气。

“嗯。”她大大方方侧身,道,“给我扎紧些。”

邰世涛接过布带,太史阑抬起手臂,他微微弯身,布带穿过她胁下,在后背扎紧。

他一直低着头,不让自己眼光乱瞄,只盯着布带,但还是不可避免瞄见她的腰线,紧致,优美,充满力度。

他看她什么都是美的,人间里不能再有第二个好。也因此永远都是紧张的,怕自己忍不住要靠近那般的好,然而再永远失去那个好。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第一个结险些没打成,她耐心地等着,灯光下侧面柔和,鼻尖有点汗,闪着钻石般的光。

她对他从来都有耐xing,像长姐对着慢慢成长的弟弟,虽然她其实大不了他多少。

他有点笨拙地帮她包扎好,像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长吁了一口气。

她披上衣服,一转头看见他额头竟然有了汗,忍不住失笑,“吓的?”

邰世涛咧咧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胡乱点头。

“今天是个意外,别自责。”她似看到他内心深处,淡淡地安慰他,“是我酒醉,认错地方。”她环顾一周,有点自嘲地撇撇嘴角,“真是糊涂了,这明明不是容楚的屋子,他不会用这么浓郁难闻的熏香。”

邰世涛听着她语气里不自觉流露的对容楚的了解和亲昵,微微扯了扯嘴角,一瞬间笑容弧度,几分欣慰,又几分哀凉。

随即他道:“酒还没完全醒吧?我看你出了一身汗,后厨里我刚熬了一锅萝卜汤,喝了解解酒?”

“算了吧。”太史阑指指地上尸体,“这样子谁喝得下?你真当我是屠夫啊?”

邰世涛有点遗憾地笑笑,正要问她尸体打算怎么处理,忽听院子外人声杂沓,火把的光亮靠近,有人在门外大声叫:“总院大人在吗?”但也只叫了这一声,随即一大堆人涌进来。

这些人冲进院子,一眼看见房中,也愣住了。

人间地狱。

满屋子都是血,墙上、门板上、地面上、chuáng上、地下的被子上,到处都是鲜红的新鲜血迹。chuáng上趴着生死不知的景泰蓝,太史阑胸前衣衫染血,地上还有一具尸首。

这屋子此刻看起来不像死了一个人,倒像瞬间杀了十个人。

人们万万想不到,不过撒几泡尿的功夫,这安静的二五营内,忽然就变了天了。

太史阑在人进来时,就挥手示意邰世涛避到暗影里,这里人多眼杂,她不希望两人关系被太多外人发现。

苏亚于定雷元当先冲了进来,训练有素地把守了门户,太史阑看见都是自己的护卫,稍稍放心。

他们看清楚地上尸首竟然是总院时,眼珠子也险些掉下来。

不过当他们听太史阑说了事qíng始末,再看见连景泰蓝都受伤之后,顿时觉得这位死得实在太简单。

苏亚当即带着于定雷元请罪,表示保护不力,太史阑淡淡道:“今天是意外,是我自己没要你们跟随。不过之后要加qiáng对景泰蓝的保护。”

“是。”

太史阑坐在chuáng边,看看总院的尸首,道:“处理掉。”

“不对外公开?一个大活人失踪,总会有人疑问。”

“他刚才既然敢杀我,必然也有处理尸体的办法,你们就在这院子里找找,看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是。”

过了一会雷元来回报,说在屋子后找到一个酒窖,里头有埋在地下很隐秘的巨大的酒瓮,酒窖本身也很隐秘。

“那就泡酒吧。”

总院的尸首被拖了出去,他原本准备拿来葬太史阑的酒瓮,成为他自己的埋骨之地。

太史阑并不担心迟早有一日尸首被发现,发现又怎样?古代又没有DNA验证,这尸骨谁知道是谁的?也许是总院自己杀了泡酒壮阳的?

她命人将屋子收拾gān净,地上墙上门板上都擦掉血迹,所有带血的东西都扔到酒窖里烧掉,直到没留下一丝痕迹,才悄悄从后门回到容楚的屋子。

邰世涛没有再跟着她走,他无声地退到人群外,回到自己那一群士兵中间。

今晚迷离而又惊险,销魂而又跌宕。今晚的一切,将会成为他的永久梦境,梦里有黑暗的茅厕,有长长的月色朦胧的林荫道,有灯下那一抹剪影,肌肤的微光,照亮一生未知的前路。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太史阑头痛yù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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