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8)

“安州很好,我还要呆一阵。”即将娶不上老婆的当事人,一点悲催的表qíng都没有,闲闲chuī了chuī指甲,“让李扶舟去吧。”想了想又道,“告诉老孙,我很伤心。”

他“伤心”地叹了一声,觉得左手食指的指甲没修好。

管家退了出去,重重帘幕次第深垂,这间四面轩敞的独立暖阁,安静了下来。

半晌,容楚站起身,轻袍缓带的男子,缓缓向南边的轩窗走了几步,靠在窗栏边,遥望着前方。

那个方向,南齐中心,一朝龙气氤氲,数代金粉繁华,人世间最堂皇最yīn诡去处。

容楚凝视着那虚空中心,手一抬,指间修甲刀,缓缓指向国都方向。

刀光在月色灯光下薄光反she,如森冷眸光一闪。

刀指天南,他面上带笑,语气却森冷如冰。

“你玩够了没有?”

这一晚月色实在太好。

容楚的刀实在太锋利。

月色太好刀太锋利的后果是,容楚掌心薄刀反she月色,远远地she了出去,形成一道灼亮的光斑,she在远处某座府邸某道墙头某人的脸上,刺得那人眯上了眼睛。

“哪家的混小子玩镜子?”墙头上,那人不耐烦地转头。

光斑一闪,映亮一张脸。

不算白却润泽健康的肌肤,笔直的鼻,泛着淡淡粉色的薄唇。一头短发被夜风chuī乱,露一双狭长而明亮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中和了略微凌厉的弧度,三分冷意,三分睥睨。

这女子的五官,分开来看给人感觉似乎硬了些,近乎中xing的俊美,然而凑在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上,顿时剑锋入鞘,翠石戴云,多出几分野xing又沉敛的矛盾的美。

像chūn光,料峭里潜藏温软,寒风里飘过几朵碎梨花。

她抬起的手腕上一截黑绳,绳上串着两样拇指大的东西,一个是古银的骷髅头,镶嵌着绿松石,黑夜里绿光幽幽,手腕转到哪个角度,那骷髅头都像在盯着你。另一个是一截白白的尖齿,像动物的牙,如果谁眼力好点,能看见那牙齿上刻了两个字——“太史”。

墙头上跷着二郎腿的太史阑,表qíng不太好看。

她在河边抢马而去,却根本没骑马,走到一个市镇,便将马卖了,卖马的钱换了里外衣物。她不喜欢穿别人衣服,却误打误撞暂时脱离了千里香的追踪。

太史阑掏出一个白绸包裹,在掌心掂了掂,那是在河边搜括的财宝,不过目前不太好出手。

这么摆弄包裹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布包造型有点特别,不过也没在意。

她陷入沉思,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不知该往哪里去。找人,偌大的异世散落三个人,好比水滴入了大海,一时半刻连线索都没;找狗?那还不如找人靠谱。

还是先找点吃的吧,大晚上的,饭铺都已经关门,吃惯夜宵的太史阑饥肠辘辘,便选了一家重檐斗拱的大宅院,爬上了人家一处靠近烟囱的墙头,据她想来,大户人家夜半应该都有夜宵备着。

果然不错,底下传来一阵浓郁的香气,闻起来像是香菇jī汤——饥饿微凉的夜里,最具诱惑的食物。

太史阑却没有动,眼神里充满不耐烦。

因为底下在偷qíng。

是的,偷qíng。

底下那厨房规模不小,三间轩敞大屋,最里一间还设有chuáng铺,想必是给那些彻夜看火的厨娘睡,此刻那屋轩窗半敞,露chuáng榻一角,chuáng上被翻红làng,娇笑痴昵,响着些ròu体轻微撞击的沉闷之声,时不时还可以看到雪白的肢体,突然从某个离奇的角度探出来,悬在半空乱颤,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伴随着抽搐般的叫喊和喘息。

玩得很疯。

活chūn宫向来是揭示观众真实个xing的良好试金石。比如研究所四人党,景横波看见必然是要跳下去近距离现场观摩的,君珂肯定是要脸红转头逃之夭夭的,文臻自然是惊呼“哎呀好无耻好yíndàng羞死人了呀”一边捂住眼睛从指fèng里偷看看完还要咕哝一句“尺寸太小了说……”,而太史阑……

太史阑托下巴,撑腿,耷拉眼皮,睡觉。

顺便在数数。

“第三个。”她说。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半luǒ的男子,抱着自己的外衣,鬼鬼祟祟溜出来,没入黑暗中。

太史阑没动。

果然,这男子刚走,从另一个拐角处,又闪出一个男子,轻轻敲了敲厨房的门,里间传来一声吃吃娇笑,“来呀……”

这男子神qíng诡秘地溜了进去,将门掩起,没多久,室内又起chūn雨嘈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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