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928)

一个本地渔民出身的兵丁,忽然抬起头,看看晦暗的天空和静默汹涌的大海,忧心忡忡地道:“bào风雨就要来了。”

太史阑此刻并没有在水里。

海天石崩裂那一刻,忽然有两双手伸出来,各自抓住了她脚踝,将她拖了下去。

太史阑原可以大力挣扎,正在那时她看见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飞溅崩裂,击向她的腹部,她若想挣脱那两双手,就顾不上护住自己的肚子。

她只好顺势被拖了下去。她的手还能动,一入水就拍向腰部,不想对方游鱼般地窜上来,双臂一张,腋下张开一张大网将她网住,太史阑在对方的网罩住自己之前,只来得及双臂向前,护住了自己肚子。

这种姿势也使她完全陷入了被动,像被紧紧捆住一般不能动弹,太史阑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肚子里多出的这个包子真是累赘,要在平时,这样的陷阱,虽然已经很jīng密很厉害,还是不能将她擒获的。

身边唰唰地游过几条人影,黑色细滑的身躯真的像条小鲨鱼。这些人裹着她向下一沉,哗啦一声水响,飞旋的白色的水流扑面而来,她被瞬间冲得险些窒息,入水最后一刻只看见花寻欢惊惶的脸在水花后一闪,随即便被那几人拽着,一个猛子冲进激流水花,一霎那漩涡的冲力,撞得她险些鼻子蹿血。

好在相撞漩涡只有一刻,随即她便感觉到身子上升,她水xing一般,无法在水中睁开眼,忽然身子被人向上一提,脚底已经落了地。

太史阑正要睁眼,对方手臂一扬,哗啦一声一个头罩当头罩下,挡住了她的眼。

被挡住眼睛,她还有感觉在,太史阑站着,感受到身前有曲曲折折的风,却不是自由游dàng的风,带着穿堂入室的隐约呼啸,四面的空气并不充足,脚下还汪着水,身边人的呼吸悠长,被细长的空间拉伸,似乎还有回声。

这里似乎是一个dòng,不过不长。

太史阑心中惊诧,海天石附近似乎就是山壁,哪里还来的这样一个dòng?还是这个dòng的入口,原本就是在海天石下?

论起对当地地形的熟悉,她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和这些盘踞多年的老海客们比。事先她派人查探过海天石附近的地形,认为绝对安全才做了安排,没想到此地还是另有乾坤。

身边的人开始推着她走,动作不算粗bào,身子离得远远的,似乎对她很有顾忌。

这dòng地面很不平,她走得也很慢,这些人并不催促,似乎很有把握别人不能追上来。

dòng很短,是个上行dòng,太史阑感觉走不了多久,就又闻到了微腥的海风。

身后似乎还是山崖,面前似乎还是大海,海鸟哑哑地叫着从海面上掠过,翅尖撩起水波声响唰唰,船锚的铁链撞击在礁石上,当当地响。

船锚……

太史阑转过脸,对着感觉中船的方向。

她的敏锐似乎让身边的人紧张,立即有人向她身侧靠了靠。

对面却有人嘎嘎地笑起来。

声音粗犷而苍老,似生锈了的铁在摩擦,透着点森凉而疯狂的味道,却又恰到好处地收束着,只让人感觉到心惊不可小觑,还不至于觉得这是个疯子。

“传闻你敏锐果敢,果敢我是早早见着了,今日当面一瞧,果然也够敏锐。”

“夸奖。”太史阑淡淡地道,“海鲨老爷子和纪连城勾结,费尽心思设置了这个陷阱擒下我,就是为了来瞧瞧我的敏锐,陪我听听海风?”

对面停了停,随即又嘎嘎地笑,“海鲨?谁是海鲨?”

太史阑笑了笑——不愿承认?随便。

“咱们这静海是个好地方。”对面的人,谈家常般又亲切又骄傲地和她说,“海都是好地方。神秘、宽广、充满未知。比如咱们这静海,总督大人您瞧着,只是一片海而已,但看在我们渔民的眼里,它有无数的漩涡,无数的礁石岩dòng,无数的海底沟壑。它海岛上千,住人的小岛有四百二十一座,岛上生活的人,永远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摸清楚他们的能力习xing。它还有最变幻无常的天气,最绮丽纷繁的鱼类族群,只有一辈子都浸yín其中的老海客,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bào风雨,什么时候会有最危险最具攻击xing的鱼群经过。”

太史阑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对面是个很有演讲yù望的老家伙,他明明满腔恨毒和愤怒,依然舌灿莲花,不急不忙,像一只见惯风làng的老鲨鱼,虽然饥饿,依旧要戏弄它的猎物,慢慢品尝属于胜利者的快感。

“就比如现在,”对面的人低声窃笑,“只有我知道海天石下有中空的海底dòng,知道马上就要有bào风雨,知道这个季节有一种最凶猛的鲨会产子,它们每年迁徙,寻找最适合生产哺育孩子的地方,今年,应该就在这附近西北水域。好巧,马上的bào风雨的风向,来自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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