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2)

广平伯府来的人是宋管家,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两个用红绸缠绕的箱子。

顾见骊望着那两个箱子上的红绸,有些不解。

宋管家对着顾见骊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礼:“见过顾二姑娘。”

顾见骊还记得宋管家上次见她时谄媚的脸。

“顾二姑娘,老奴是来送聘礼的。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到时花轿来接您。老奴提前祝您和五爷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顾见骊猛地抬头,潋滟秋眸中满是震惊。

她垂首低眉时已是美如画,她抬眼望着你时,又是另一种惊艳。

宋管家愣住了。他自是知道安京双骊的美名,可顾见骊不过十五岁,是还没完全长开的年纪。宋管家一直认为顾见骊逊于其姐,今日方知大错特错。倘若再过两年,顾见骊骨子里属于女人的媚意流出,不知要何等倾城色。

如今顾家沦落至此,顾见骊早就做好了被退亲的准备。她原以为广平伯府的人是来退婚的,可怎么也没想到是给姬五爷送聘礼的。

姬五爷……

顾见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颤了颤指尖儿。

她没见过姬五爷,可是她知道这个人。整个大姬王朝无人不知姬五爷。那是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恶鬼。

顾见骊不敢置信地惶惶向后退了一步,问:“这是什么意思?”

宋管家的声音软上几分,压低声音:“顾二姑娘,老奴给您交个实话。如今你家这个情景,说不定哪日陛下再究,可是连累九族的罪。我们三郎怎么还敢娶您。”

顾见骊脸色微白,她忍下心里的难受,问:“何不退婚一了百了?”

“那可是圣上赐婚。”

顾见骊不解,不能退婚却能换嫁?这不同样是抗旨?

宋管家笑了:“五爷名昭,三郎名绍。这……圣旨上不知怎么滴了一滴墨。”

“私改圣旨同样是死罪……”顾见骊声音微微发颤。

顾见骊望着宋管家脸上的笑容,她忽然就懂了。

——可恐怕是宫里的意思。

陶氏回来了,她两步冲进小院,把顾见骊拉到身后护着,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宋管家,愤愤道:“谁不知道姬五爷熬不过这个冬,连棺材都做好了!这是等着拉我们二娘陪葬呢!我们二娘死了日后牵连不到你们,又保了颜面,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广平伯府不敢抗旨,我顾家敢!回去给那一窝势利眼送个话,今日是我们二娘休了姬玄恪那个混蛋!”

陶氏嚎着嚎着又哭又笑。

“都是怂蛋!全都是!”

顾见骊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平复下来,她蹲下来,掀开箱子。

两块布,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五十两银子。

若顾家还是昔日光景,不管是给姬五爷还是给姬三郎提亲,断然不会只有这些东西。还真是故意羞辱人。

不过顾见骊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她摩挲着银子,心想:这人早两天过来就好了,那她就不用当了母亲的遗物。

这门等于赔命一样的亲事——顾见骊点了头。

“麻烦宋管家回话,这亲事我答应了。”

“不行!你个糊涂的!”陶氏气得把顾见骊拉起来,她往前迈出一大步,挡住继女,撸起袖子打算骂个痛快。

“母亲。”顾见骊轻轻喊了一声。

陶氏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嫁来顾家七年,知道两个继女都不喜欢她,这是她头一遭听到这个称呼。这三个多月里她所有的体面都没了,她像疯了一样硬撑着,此时心里却窝了一汪水,又酸又涩。

宋管家脸色变了又变,对顾见骊这么爽快答应十分意外。犹豫片刻,想起老夫人交代的话,他堆起笑脸,说:“这就对了。如今这境况,有了今日未必有明日,能捞一个是一个。”

顾见骊眉目不动,疏离淡然,没有接话的意思。

宋管家讪讪。

趁着陶氏愣神的功夫,宋管家忙带着两个小厮匆忙离开。

狭小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陶氏忍了泪,说:“你这是何必?广平伯府这么做就是故意羞辱人,等着咱们主动抗旨拒了这婚事。咱们家如今背着死罪,也不在意多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了!我知道你这孩子是急着用钱救你父亲,可是生钱的法子多的是,何必让你这孩子用命来换?你绣绣帕子,我拿去铺子卖也能赚来钱……”

顾见骊垂着眼睛,她声音又低又小,却带着执拗:“都说人证物证具在,可是我不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逼我们抗旨的不是广平伯府,而是宫里。若我们抗旨悔婚,才是中了计,那样我们就活不到父亲洗刷冤屈的时候了。五十年是活,十五年也是活。宁肯我一个人死了,也不愿整个顾家担着污名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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