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笑(181)

年幼的时候,我看师傅一个人在山顶上喝酒,醉了就哭,哭了就说想她,说很想将她带走,说对不起浩儿。

我总是默默地转身就走,一个人在山的另一头吹着山风失声痛哭。

蒙浩的死让麒天锋以为已经斩草除根,所以并没有派兵搜城,而我得以顺利离开,师傅和我夜以继日地逃亡,最后了银魄国的无量山。

濯国依然存在,只是这个已经不是父皇的濯国,皇宫依然金碧辉煌,但里面已经没有我的亲人。

我父皇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外一个月,经历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那张俊美的脸庞已经枯槁,腐烂,不见昔日光华。

“无数忠心父皇的人,企图将那濯国最美的男子的头颅劫走,入土为安,但总是有去无回,柱子下洒满了鲜血,而父皇的头颅已经高高悬挂,他的尸身却早已经不知道在何处。”师兄的声音逐渐沙哑,哽咽,到最后几乎不可闻。

“丫头,痛,师兄觉得揪心的痛。”师兄微弯着腰难忍那锥心的痛,抬头的时候,已经满脸是泪,我用我那冰冷的手,帮他拭擦着眼角的泪,但却越擦越多,而我的泪也越流越多,最后我紧紧抱住他,紧紧地,感觉抱得紧一点,我的师兄就不会再痛。

风大了,发出阵阵呜咽声,如此时师兄的悲鸣,我的心也很痛,痛得说不出话来,堵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银狼抬起头来,双眸通红,已经红肿,他的眸光波光破碎,闪烁不定,但总凝聚不起来,让人觉得一切都破碎的悲凉。

师傅的下属带领将士赶到要去的地方,才发现被蒙骗了,战场并不是信函所说的地方,仓惶赶回皇城,一路上有被收买的将士开始斩杀忠于师傅的将士,一轮血战后,染红了那一处戈壁,逃出来的将士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踏足帝都。

“被几国围困的飞将军莫扬苦苦撑了一个月,水尽粮绝,最后被擒,所带将士有悲壮战死沙场,也有的贪生怕死,投降敌军,最后顽抗的无一幸免血漫荒漠,飞将军莫扬最后失手被擒。

因其多年来与这些国家经历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所以敌军对他恨意甚深,最后他四肢被绑上绳子,绳子被套在马脖子上,敌军用火把烧马尾,马儿受惊,拼命逃窜,最后莫扬将军被五马分尸,是活活地五马分尸!”银狼仰头看天,抑制不住一声长啸,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确是那样的疼痛悲凉与沧桑。

“五马分尸有多痛!丫头知道吗?”他声音在风中颤抖,我身体在他的怀中抖动,因为他震颤得厉害。

战事平息,一代飞将军的尸体就这样被五匹疯狂的马儿带到了四面八方,殷红的血染出了五条荒漠小径,一直延伸,只是路总有尽头的时候,因为将军的血也有流尽的时候。

记忆中飞将军待我最亲厚,三将中他长得最为俊朗,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他的妻子月芙被俘自尽而死的时候,他还很年轻,抱起我的时候,总是深深的凝视着我说:“月芙,下辈子你替我生一个这样的孩儿。”

他喜欢直接将我扛在他的肩上,然后疯一样地跑,我每次都不害怕,在他的肩上威风地大喊,父皇总是在旁笑着,笑容温暖得如春日骄阳。

“莫扬,别跟这孩子疯了。”父皇的声音总是很好听,让人如沐春风的同时又带着铿锵的力度。

飞将军将我放下来,然后与父皇把酒言欢,两人笑声朗朗,笑容溶在淡淡的月色下,发出温暖的光,飞将军还给我灌了一杯酒,酒很辛辣,我辣得吐舌头,父皇看着我笑,并未加以阻拦,他说不会喝酒的不是好男儿。

于是他们弃杯子不用,直接拿着大酒壶就倒入嘴里,酒沿着父皇的嘴角滴落下来,浸湿了他明黄色的袍子,他们大喊痛快然后继续大喝,喝得酩酊大醉,只是醉了,飞将军哭了,父皇的眼睛也通红,夜深母后嗔怪地让人将他们两个送回去。

醉酒的父皇将所有人吼走,然后跌跌撞撞的搂住娘猛亲,还不停喊着兰儿,深情而温柔,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母后的脸红过二月的桃花,最后父皇还是拦腰将娘抱起,很温柔,娘猛拍打着他的胸膛,然后对他说敖儿还在。

父皇吻着娘说:“他没醉,会认路,祺醉了,要兰儿带回家。”说完不理娘的呼声,搂起娘就走了,脚步有点踉跄,俊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红晕,父皇真的是醉了。

我蹦蹦跳跳地追着他们,父皇的步伐大,我总是跟不上,但我心中满是幸福,但我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飞将军,我也没有好好将他的脸印在脑海里,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美好的记忆总是朦胧容易消逝,而那痛苦而绝望的记忆却长伴一生,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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