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20)

秦长歌看着她眼睛,慢慢道:“姑姑,这几天,谢谢你,有机会,我希望能报答你。”

“傻孩子,说什么报答,”锦云微红了眼,“当初你也算救我一命,这些都是该当的。”

秦长歌笑而不答,轻轻的拥了拥她,转身而去。

锦云怔怔的站在长廊中,看着她纤秀的身影转过长廊,良久咕哝道:“这孩子,这什么礼节呢?”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寒意透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前方花苑,秋风肃杀,摧折枝头姹紫嫣红,不过短短一瞬间,遍地斑斓,一层红,一层紫,一层huáng。

萧瑟中有种惊艳的美。

锦云缓缓蹲身,挑起一枝半萎的jú叶,单薄的花叶于指尖瑟瑟可怜,她突然觉得苍凉。

“起风了……”

不过数日之隔,秦长歌再次踏入了金瓯宫。

白日里看金瓯宫,果然不愧“金瓯”之名,辉煌灿烂,jīng美无伦,中庭彤朱,殿上金漆,huáng金涂,白玉阶,壁带紫金釭,饰明珠翠羽,较之帝后的龙章凤仪二宫,不遑多让。

萧玦对这个姐姐,可谓赤诚。

也因此,国中上下,皆赞他仁厚重qíng,国之英主。

仁厚重qíng……秦长歌仰首,看着huáng昏的阳光照she着萧玦亲笔题的金瓯二字,龙飞凤舞恍如似要破空而去,很慢很慢的笑了一下。

一笑而过,她谦虚而恭敬的,跟在太监身后,一路传报着进了正殿。

文昌公主正在和人对弈,不巧的是,对弈的那个人,还是萧玦。

她一眼瞥见秦长歌进殿,下意识的就要起身相迎,立即被秦长歌一个似有若无的眼光钉在榻上。

她对面,萧玦却已抬起头来。

勉qiáng笑了笑,文昌道:“这是你说的,为我挑选的潜心佛学的婢子?”

萧玦唔了一声,思绪犹自沉浸在棋中,看也不看,随意吩咐道:“好没眼色……没见朕和公主正在对弈?殿外侯着。”

太监立即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下去,经过秦长歌身边时怒瞪她一眼,道:“晦气种子……还不出来!”

秦长歌和婉的立即退出去。

在阶下等候,隐约看见重帘后皇帝公主的身影,一个淡淡微笑,举止端庄,一个神qíng专注,目光锐利,秦长歌微笑的看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长乐宫里,亦曾有过类似场景。

彼时言笑晏晏,今朝隔殿陌路,恩qíng留人不住,都随年华归去。

真相未明,yīn云未散,从今之后,自己还能彻彻底底的相信谁?

时光未老心已老啊……

头顶传来振翅的声音,抬头看去,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层云里,泛出玫瑰红的晚霞,大片宫中豢养的雪白鸽子,如一团巨大的白云,腾空而起,伶俐的翅尖,划过淡蓝的天幕,一道完美的弧线。

这是当年……自己爱养的鸽子,不曾想在这几乎拔除了一切相关自己的记忆的皇宫,这些无辜的生灵,却还存在。

萧玦,该说你有qíng还是无qíng?

你会因为柔妃梳了一个睿懿在世时爱梳的螺髻而大发雷霆,间接害死了那许多宫女,你禁止宫中上下提及睿懿任何一句,违者立即杖杀,当年的长乐宫化为飞灰,你在上面盖了凤仪宫,一丝痕迹也不留。

然而凤仪宫多年空置,我养过的鸽子一代代繁衍不休,直至遮蔽那皇宫半幅晴空。

有qíng?无qíng?

心深处,微微叹息,面上却笑意更浓,看起来,似乎人生如此愉快美满。

神游了不知多久,才听到殿中叫进。

秦长歌眼观鼻鼻观心的进去,萧玦盘膝坐在榻上,天华锦挑绣潺针玉龙的黑色长袍流滑如水,他的俊朗如此bī人,不必任何矫饰,亦能四she光芒。

“公主要去为国祈福,”萧玦一向是明快xing子,并无废话直入正题,“她看中你了,你好生侍候着。”

秦长歌恭声应了。

萧玦目光自她脸上滑过,略略停留,随即转头对文昌道:“姐姐可是心绪不好?朕见你今日弈棋,心神不宁,让了你三子,依旧输了,若是不愿离宫,就不要去了。”

文昌浅笑,“陛下,不过昨日睡多了,是以jīng神不旺,我既许下愿心,绝无反悔之理,否则,佛祖要怪罪的。”

萧玦默然,半晌意兴索然的长叹,起身道:“我会去看你,莫要拒我。”

文昌微笑,“上林庵正门永远为陛下敞开。”

“敞开又如何?”萧玦神qíng萧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垂成一小片弯月般的剪影,“连你也走了……”他yù言又止,衣袂一掀下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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