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歌未及扭头，那一声闷响已令她僵住。

拢在袖内的手指一收，目中冷芒一闪。

霍然回首，秦长歌已扑到软落在地的锦云尸身前，一殿的宫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惊住，夺魂摄魄僵木无语，秦长歌长发披面的扑过来，所有人都忘记了反应。

手一伸，背对着众人勾起锦云尸身，秦长歌拔下她发髻上尖利的发簪，牢牢cha进锦云紧攥成拳的手中。

轻声道：“走……我带你去报仇。”

负起锦云，估算了下位置身形，秦长歌缓缓前行，四面宫人纷纷惊惶退开，掩脸不敢正视。

秦长歌不看任何人，刚才，所有人的位置，她已经看得清楚。

胡嬷嬷躲在宫女chūn晴的身后，藏得严实。

嘴角一抹冷笑，秦长歌步履缓慢而蹒跚，她故意将步子放得很重，声音拖得幽沉绵长，轻轻道：“姑姑，你且看着……姑姑，你现在是鬼了，那欠了你命的，别忘记……姑姑……活着不能报仇，死了总可以了……”

有幽风贴地盘旋，卷起落叶，簌簌的宛如幽灵的脚步。

夜枭戴着一轮惨红的月亮，在殿顶桀桀笑得更欢。

四面众人身处血ròuláng藉之地，眼看着秦长歌一路行去背上尸身滴落的鲜血，弯绕虬曲如同符咒，听着她yīn测测语声如从地府传来，想起锦云临死前的那句话，都不禁齐齐打了个寒战，从心底泛起冰水般的凉意，睁大呆滞的眸子，惊惶的望着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觉得那些暗影之处，似乎潜伏着无数魑魅魍魉，正在等待召唤蠢蠢yù动。

想不看，却如心神被拘般死死盯着那滴落的血，想逃，却双腿如被缚般绵软得抬不动脚步。

秦长歌已行至chūn晴面前，那宫女胆怯的退了一步。

秦长歌突然好似力竭，腿一软，斜斜一栽。

第12章

身后的锦云尸身顿时向她们歪落。

尖声惨叫着，chūn晴双手掩面不顾一切的逃开，胡嬷嬷惊得面色惨青的脸立时露了出来，她眼见着锦云血ròu模糊沾着脑浆的尸身向自己扑来，扑鼻的血腥气令她心胆俱裂几yù发疯，她啊啊的语不成声的叫喊起来，拼命想逃开，裙子却不知被谁踩住，而锦云的尸身已经栽了下来，沉沉压向她，鲜血滴落在她脸上，恍惚间那被烫伤的惨不忍睹的脸突然睁开眼睛，龇牙向自己一笑。

啊！

惊天动地的惨叫，胡嬷嬷胡乱挥舞双手拼命厮打，想要将那可怕的脸拂开，隐约看见秦长歌似乎一脸惊惶的也扑了过来，好像要去扶锦云尸身，纷乱中变幻的红黑光影里她昏乱得看不清一切，不知怎的咽喉突然一凉，似乎也没怎么疼痛，全身的力气却突然如流水般都奔泄而去了。

狂喷的鲜血溅起丈高，那轮微红的月彻底变成了血色。

胡嬷嬷躺在地上，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瞳仁却已经散了，她身上压着锦云的尸身，那尸身手中一只寒光四she的金簪，正正cha在她咽喉。

她死了。

四散逃开的宫人太监，僵僵的呆立着，看着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如死般僵滞沉凝的气氛里，人人面色冷白如鬼，良久，砰通一声，一个宫女栽倒在地。

她被活活吓晕了。

又是“砰通”一声，却是响在内殿的，众人呆呆望去，却见柔妃倒在门槛上。

她本已睡了，听见喧闹出来看，正看见锦云尸身扑向胡嬷嬷的那一幕。

娇贵的妃子哪里经得起这个，一声不吭的便吓昏了。

“冤魂索命啦！”

一声凄厉尖叫惊破惊魂的沉默，所有人都狂奔着，尖嘶着，四散而逃，转瞬跑个gān净。

连晕倒的妃子都顾不得了。

只留下秦长歌负手而立于满院血色月光之中。

对担心的看着她的文昌微微一笑，秦长歌不急不忙的转身，轻轻走到柔妃身边，蹲下身端详了她一眼，淡淡道：“貌美心毒，终究有报，我现在不方便杀你，给你留点纪念吧。”

伸出双手，在柔妃左右耳后，重重一击。

半晌，柔妃的双耳里，缓缓流出血来。

细心的掏出帕子，把鲜血拭净，柔妃看起来完好无损。

“你再也听不见jian人挑唆之言了，”秦长歌微笑，“美人是最应该修心养xing的。”

再不理会柔妃，步下台阶，秦长歌默默凝望锦云尸身。

这个女子，是她重生以来，唯一主动给予她温暖的人。

初见，yīn暗的柴房，遍地零落的尸体，锦云隔着窗焦急的张望，看见她还活着的那一刻，由衷绽放的笑脸。她递过的那瓶药，在她这个睿懿皇后看来最为平常的物事，不曾想却成为致她死命的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