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单,粗bào,直接,却带着暗夜深处最为引人躁动的绮思。
随即,帘幕掩处,浅红细晶珠,折转着如chūn光一般色泽的绡纱长裙,碎成没有规则的几片,带着绮丽的艳色和无边的诱惑,悠悠坠落平金青砖地。
隐约有女子呻—吟声低低响起,在无边寂静的夜色里无遮无掩的传开去。
院子中卫士们站得更直,神色更铁,但隐隐听得有不能自禁的咽唾沫声。
有人的裤子好像起了变化。
红罗帐里,鸳鸯锦被中,香气和血腥气混淆在一起,辨不清是什么气味,只令人心生寒冷,觉得这暗夜气息,彻骨森凉。
死亡,有时候是很简单的事。
相反,活着倒是另一种艰难。
已经换好衣服的玉自熙,顶着被子,对睡在同一个被窝中的瞪大双眼,却再也不能看见世间万物的那具尸体,轻轻道:“……你看起来好像很恨,好像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他叹气,微笑。
“带着疑问去死很残忍,那么我告诉你,是的,李玉人的生辰是甲申丙子乙酉丁丑,和你没来得及说完的,大约是一样的。”
第190章
他笑得越发妖媚流dàng,只是目光,一截截的寒冷了下来。
“她,是你的女儿?”
锦被下尸体冰冷,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玉自熙若无其事的手一挥,掀开被子,将李登龙尸体密密裹好,只将他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他目中有深思的神色。
李玉人,是李登龙的女儿?
私生女流落青楼,怀恨在心,借助他人之手,杀掉遗弃自己的亲生父亲。
听起来很合理。
玉自熙却皱着眉,只觉得怪异,李玉人真的有心弑父,为何这许多年不曾动手?并一直避开李家人?
既然不想亲手杀他,为什么又要呆在靠近他的地方,日日都能听见他的消息?
将疑问揣在心里,玉自熙掀开纱幔,从暖阁大开着的门看过去,隐约看见院子里,两排护卫依旧直挺挺的站着。
怎么?那家伙还没把人解决?
再仔细一看,站姿好像有点不对啊……
玉自熙目光流转,看见黑衣小厮从院中回身,对他一笑。
唔……就知道这家伙,彪悍毒辣,到现在也没见过什么事能令他吃瘪。
玉自熙微笑着,翻了一下尸体,看见李登龙左耳上有块铜钱大小的黑痣,想了想,割下他的耳朵,用布包了揣在袖中,掠出帐幔,他已经换上李登龙的靛青长袍,首饰全扔掉,头发也重新束了,只是袍子短了点,玉自熙叹气,道:“又要花费功力维持我的缩骨。”
秦长歌瞄他一眼,道:“你缩骨功力不佳……想必破身太早。”
夜色中看不清脸上神qíng,玉自熙声音听起来有点遥远,道:“人生尽欢,须趁少年嘛……”
这话明明很潇洒,不知怎的,总觉得多了几分沧桑意味。
秦长歌只作没听见,一拉他袖子道:“趁着外院的人还没发现,赶紧走,你能不能换件衣服?穿着李登龙的袍子其实更显眼,谁见了都会招呼。”
“难道你还要我穿着那女人裙子?”玉自熙一边去扒一个卫士的外袍,一边水光流dàng的白她一眼,“你可知道我是征北主帅?军中穿这个最晦气不过,我要是战死沙场,你给我收尸?”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秦长歌不以为意的笑嘻嘻答:“你活个千把岁没问题,穿个裙子算什么,哪可能伤着你qiáng大的煞气呢?”
懒得和她斗嘴,玉自熙正要把衣服换上,忽听身后娇唤:“夫君……”
暗叫不好,秦长歌和玉自熙目光一碰,玉自熙神色一厉。
身后,九夫人端着托盘,盘上一盏燕窝羹犹自散发袅袅热气,她温婉的行近来,诧异的笑道:“夫君,如何在这院中赏月?玉人妹妹呢?”
刚才她回房悻悻良久,思量再三还是忍了气,命厨房炖了燕窝羹,打算给刚和别人欢好过的夫君补补身子,并qiáng捺住不满,亲自端了来。
聪明的女人不争宠,争的是如何以绕指之温柔,争得夫君的心。
这是娘在她很小的时候说过的,她一直记得。
九夫人姗姗近来,先看见一边也换了卫士装扮的秦长歌,怔了怔道:“你怎么……”
秦长歌对她露齿一笑。
九夫人又一怔,一转眼发觉四面僵立的卫士有异,仔细一看,一声尖呼便yù冲口而出。
“刷!”
黑丝如暗雾腾起,挥出扇形的光影,无声无息卷近,喷的一声,将地上一团泥土塞进了九夫人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