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510)

萧玦痴痴看着她,犹如看着一场最美的记忆最华丽的传奇,又或是看着自己失去已久的美妙梦境,于重逢的那一刻不胜欣喜,他的目光宛如浸了一天的琉璃明月,清亮湿润,满满的都倒映着斯人丽影。

良久,他才叹息般的轻轻道:“长歌,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

秦长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对他直接而洋溢爱恋的目光有些恼怒,恼怒里却也生出微微的欣喜……这个直心肠的热烈的人啊……叫人恼叫人恨,却更叫人无奈。

却见萧玦突然红着脸,在怀里一阵仔细的掏摸,摸出一柄钗子,轻轻塞到她掌心。

眉毛一挑,秦长歌一看便知道这不是宫制的jīng美玉钗,也不是凰盟由名师雕琢的饰品,多半是外面摊贩的普通货色,这家伙,君临四海富有天下,怎么这么小气?

却听对面男子呐呐道:“长歌……这是我自己买的,选了好久,觉得这雁儿眼睛好生象你,一般的灵秀……你,喜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

秦长歌的手颤了颤,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某个chūn光烂漫的日子,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趁自己不防赶紧给自己鬓上cha上一朵玉簪花,笑嘻嘻的问:“这是我刚采的,最美的一朵,我选了好久,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那时候自己怎么回答的?忘记了,大抵是忙于整理军qíng,胡乱打发了他罢?

事隔多年,沧海桑田,那个少年和自己,都已步上天下顶端,来了去,去了来。

往事早已成了一场烟云,所有人都沦为红尘一遭翻翻滚滚的过客,那些颠颠倒倒的心事磨折历遍,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心境一如从前。

她早已有失去一切的准备。

可是世事如此悲凉却又如此幸运。

那个少年,她曾经的少年,立于高处多年心却依旧还在原地,依旧带着明亮如前的笑意,递过千挑万选最不值钱却也最珍贵的玉钗,诚恳中带点熟悉的羞赧,问,喜不喜欢?

秦长歌目光感慨万千,笑容却淡若chūn风,她轻轻握紧了掌中的钗子,有点粗糙的玉质,沙沙的摩挲着掌心细腻的肌肤,摩挲着柔软悸动的心。

她微笑,轻轻答。

“喜欢。”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萧玦很快就醉了。

暖阁里明烛高烧,锦帐低垂,眼前风姿优雅的心爱女子笑意婉娈,频频劝酒,萧玦恍惚的想起几个月来的寂寞焦灼,对比此刻的神仙意境,一时不知道现在是梦呢,还是当初是梦。

带着点醺然的笑容,他轻轻抓着秦长歌的衣袖,喃喃道:“长歌,你真好……”

“哦?”秦长歌挑起一边眉毛,神容平静的给他斟酒,“哪里好?”

萧玦的一句“哪里都好”下意识就要冲口而出,忽然一激灵,想起那日淑妃口中那句恶心的“陛下说臣妾哪里都好。”立时浑身出了一阵冷汗,赶紧改口,“你原谅我了,真好。”

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秦长歌道:“陛下想起来自己的过错了?”

“没有!”萧玦立即接口,神qíng坚决,“都是淑妃胡扯,真的,长歌,我……”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秦长歌轻轻打断他,“从太师府管家出门迎接你那一刻开始,阿玦,那事便过去了。”

萧玦怔了怔,他原以为见到长歌,自己要费很多唇舌才能解释清楚,不想长歌这般轻轻巧巧一句话便揭过,一时感激得恨不得狠狠抱住长歌转上几转才痛快。

喜悦之下又有几分庆幸,说实在的,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解释,真要解释起来还真不知如何自辩,说什么偷看洗澡自己都觉得是在胡扯,龙章宫向来是后宫妃子的禁地,妃子们想来,连外围宫墙还没看见就会被挡驾,到哪去看洗澡?这本就是萧玦自己都想不通,自己都觉得心虚的事儿,而对着长歌撒谎实在是件既愚蠢又不qíng愿的事,如今长歌轻描淡写的就免了这一层,萧玦几乎要含泪感激了。

忍不住连gān三杯,将自己灌得又醉了几分。

朦胧中看见对面长歌笑吟吟举杯,道:“来,为我们终于学会忘记,gān杯!”

“gān杯!”

萧玦已经醉了,摇dàng的目光里,俱是那阿修罗莲般绽放在锦绣华堂里的晏晏笑意,暖阁里金炭炉中木炭燃烧炸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听来也如喜庆的响鞭。

他忘qíng的伸手,抓住了秦长歌的手,将她微凉的手背靠在了自己火热的额头,呢喃道:“不……不是所有事都要忘记,长歌……关于你的一切,我从未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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