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586)

“咱家有大事,你这混蛋敢耽搁!”

一边推开太监就直奔入内,侍卫们急急跟进,空寂的安平宫被惊醒,宫人太监们惶然冲出来,油条儿直奔内殿,大声喊:“赵王殿下,赵王殿下!”

“王爷他病了……”有人怯怯的答。

油条儿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追问,屋门突然被人打开。

萧琛当门而立,未系腰带的长袍在风中摇摇dàngdàng,整个人又白又轻,似是一朵随时都将被风chuī去的云。

他面色苍白目光却极亮,那般淡淡扫过来,油条儿立时觉得心中一窒。

萧琛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太监,眼底掠过一丝不安,淡淡道:“这么晚过来,是传旨赐鸩吗?”

“殿下,殿下……”油条儿扑的一跪,膝行着上千抱住萧琛的腿,“求您救救太子,救救太子……”

萧琛眉峰一挑,“怎么了?”

油条儿抽泣的说了,萧琛静静听完,淡淡一笑,道:“与我何gān?”转身进屋,将门关上。

油条儿大急,赶紧扑上去拼命敲门,可是怎么敲怎么求,萧琛都不理会,油条儿无奈,一回身恶狠狠甩了把鼻涕,命令其他人,“都离开都离开,我有机密要和赵王禀告。”

直到院子里没有人,油条儿才趴在门fèng上,轻轻道:“殿下,奴才不敢吵扰您,奴才再说一句话就走。”

“你已经吵扰了我很久,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屋内萧琛的回答毫无烟火气,也毫无任何qíng绪。

油条儿当没听见,只是低低道:“太子要我告诉您,陛下驾崩于禹城,如果您不想他唯一的儿子也死掉,请您务必出手。”

“吱呀”,几乎是瞬间,屋内再次开启,萧琛摇摇晃晃出现在门口,脸色已经不能用刚才的苍白来形容,竟微微露出青灰的死色,他开口,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油条儿仰头看着他,眼泪涟涟,一个头磕在尘埃,“陛下驾崩了……”

晃了晃,萧琛一把扶住门框,他头拼命的向后仰,用手捂住了鼻子。

跪在地下的油条儿没有看见,那一霎赵王口鼻同时出血,一滴滴的尽数流到他手上,再被他无声抹去。

这一瞬天旋地转,这一瞬黑暗降临,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的萧琛,伸出瘦得皮肤紧绷的手,在门框上一阵慌乱的摸索,将满手的血涂得门框上出现艳红的一条。

苍白的手指,紧紧掐住门边,不这般用力,他害怕自己立刻就会倒下,再也不能醒来。

玦……

……你……竟先我而去?

你……不等我了?

自己明知大限将至,却拼命支撑着,想在你班师后再见一面……

真的只想再见一面……而已……

天意当真悭吝如此,连这最后微薄的愿望,都不愿成全我么?

去年安平宫匆匆一面,你黯然而去的背影,真的成为我一生里最后的记忆了么?

萧琛仰着头,将逆流而出的鲜血,再一口口咽进腹中,每咽一口,苦涩腥甜,便如咽下这凄然悲戚的人生。

我一生近在你身侧,然而永远在追逐你的背影,你于我,从来只是楼阁里的剑光,板桥上的霜,梅树上最高的那一朵梅上的雪,我仰望欣羡,然后看着它们从我生命里,一丝一缕的淡去。

那些写在宣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心思,从无出口之机,最终在夜深人静里化为火盆里的纸蝴蝶,翩翩飞去。

宛如一场人生中注定无人观看的舞蹈,在凄清的听见回声的寥落掌声中落幕。

这些年……这些年……也努力想着放开你,放开我自己,努力想着从另外的路里,走出我自己的新鲜的喜欢来,然而不知什么时候,那罪孽的藤蔓早已缠紧了我,越挣扎越不得脱。

蕴华选了那些好的男子,趁夜里一次次送来……他们都很好,很可爱,有近在咫尺的温度和香气,可是……我等待的,永远都只是你,而我等不到的,也永远只有你。

长乐火起之夜,我看着你那般茫然的走进去,心里有隐隐的欢喜……那年枫叶之下那双清冷冷看过来的眼睛,从来都是我的噩梦,那样的女子,太过通透,她会看透我的心思,会渐渐疏离你我,会用最巧妙的手段剥脱你对我的信重和关爱,会让我连一个菲薄的,只想陪伴你看着你的愿望,都无法长久的持续下去。

我怎么能忍受?我怎么能放任?她和我,注定不能共存,我曾因此想了无数办法,想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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