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181)

微带疑惑的目光she向贺兰悠,他笑道:“你自然不懂,这是我紫冥教的密文,但凡教中重大事务,都以这种文字记载。”

既然是人家教中秘务,再寻根究底也不合适,我沉吟道:“我不是奇怪这个,我是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在燕王府书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原来你投效他就是为了这个……”

贺兰悠懒懒道:“也不尽然,不过,大差不离就是了,我也是直到前数日,才确实摸清楚位置,选在今天动手,也是因为你父亲大军回城,安顿布防之类事务繁杂,正好方便潜入。”

“至于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父亲书房?”他略略前倾,靠近了我,“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这紫冥神影护法分布图,本应是我父随身携带,后来我得到消息,才知道它居然在燕王府书房暗室里,被偷偷隐藏了这么些年。”

“说来真巧,我父当年失踪时,随身的两件重宝,拈花指诀和神影护法图,一在你师祖处,一在你父亲处,还真是有缘。”

贺兰悠的笑容里微微有些讥讽:“怀素,你不会告诉我,神影护法图之所以在燕王府,也是因为某日燕王与某垂死之人深山巧遇,机缘巧合得他所赠吧?”

我挑挑眉,怒气突起,冷声道:“少教主这劳什子护法图我是没听说过,我也没兴趣再费口舌和你谈什么传说真相,如你这般的人,视天下人为寇仇,说什么也是白费,我倒是奇怪你,既然怀疑,为何不直接去问燕王?”

“哦,”贺兰悠笑容可掬,摊了摊手,曼声道:“我不敢啊……我哪有沐公子那胆量,千军万马之前也敢对着王爷放箭?”

我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正要回敬几句,却听得沐昕那个方向微有动静,我偏过头去,从我的角度,只看见沐昕衣袖微微一晃,而那名叫千紫的女子,已如行云般退了开去。

感觉到我的目光,她回头,绽放一个倾城的媚笑,尽多志得意满,毫无不豫之色。

我看了看依旧负手而立的沐昕背影,衣袖微垂,如雪的云锦白衣上同色的jīng绣暗纹在夜色里微光幽幽,冷淡高华的气质远远亦能感知,那女子虽然笑得灿烂,可是只怕……还是吃瘪了吧?

回给她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如愿的看见她怔了怔,终于微微变了脸色。

好个骄傲的女子,可惜,运气却是不佳。

这一分神,却忘记了回答贺兰悠,一回头,正看见他深深盯着我,目中异光流转,深邃难明,神qíng似在沉吟,手指无意抚弄着膝上帛包。

我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帛包上,他指下的一角锦绣令我顿时失了颜色。

“这是……”

心急之下伸手便取,贺兰悠微微一让,却听风声一响,一双手凭空出现,劈手就将那锦帕夺了去。

是近邪,他从梁上看见了那锦帕,立即出手夺下。

近邪目光一对上那锦帕,立时神qíng大变,他紧紧攥着那锦帕,眼睛一眨不眨,我担心的看着他,看完正面,又翻过去看背面,原本就霜白的脸色,越发的接近惨白,微红的火光也不能稍染血色,他捧着锦帕,宛如重似千斤,渐渐的,素来稳定似可执万均重器的双掌,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我转过头,勉qiáng压抑住内心的恸意……师傅,也是个可怜人啊……

沉滞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站得远远的沐昕也感觉到了,疑惑的转过身来。

近邪手一抖,锦帕悠悠落地。

一帧绣像,雪肤花颜。

正是我那一生骄傲,凄然而去的娘。

“啊!!!”

长啸声如此激烈悲愤的自胸腔中冲越而出,直刺苍穹,啸声震得祠堂外枯树残叶瑟瑟零落,明月掩入层云,连跃动正烈的火光都黯然一收。

啸声未落,近邪已一阵风的卷了出去。

转瞬已在数里之外,遥遥的,那苍凉寥落满腹块垒的悲凉啸声,依旧远远传来。

白影一闪,却是沐昕yù待去追,我伸手一拦,轻轻叹息道:“让师傅一个人静静吧。”

缓缓伸手,含泪将锦帕拾起。

锦帕里,那女子立于一树素梅之下,身后深帘卷西风,依旧风鬟雾鬓,鬱鬱秋水,只是尚在韶龄,玲珑清艳眉宇间,虽是熟悉的淡漠神色,却是微带思念与牵挂的淡,而非多年后我所熟悉的寂寥忧伤迤逦不去的淡,盈盈目光仿若生时,然而一转眼,岁月便开出了两生花。

绣像侧,漂亮的小篆,“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yù笑还颦,最断人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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