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211)

不过最令人惊异的并不仅此。

山谷顶端,相对的两座石窟顶,对峙着两条人影,两人身后各有人群影影绰绰,然而任何人只要一眼看过去,定然只能看到那两人。

左侧,紫袍金带,长发散披,怀抱雪白狮奴,大漠烂漫星光下容色绝艳,目光魅惑,风华倾城,似可窒人呼吸。

右侧,银衣玉冠,冠上硕大紫晶光芒流转,容颜温雅,笑容和煦,凤眸长眉,一颦一笑,俱如chūn风。

恶毒叔侄,贺兰秀川,贺兰悠!

我一时不知道该给出什么表qíng才好,在这大漠深处,诡谲鬼城,遇见这两个人,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想来是不幸的,因为贺兰秀川已经媚媚然的看过来,笑道:“侄儿,咱俩在这斗了半天心眼,哪知道来的却是熟人,不过,”他笑吟吟看着我:“这熟人,跟咱们俩,都很难说是敌是友呢。”

贺兰悠眼风也瞟了过来,那一掠之间的目光令我心头一凛有如鹿撞,忽觉红霞上脸内心怦动,连手足俱也酸软,朦朦中只听得他柔声道:“叔叔放心,纵不是我的朋友,想来也绝不会是你的。”

他声音入耳,我猛然一惊,立时觉得不对,贺兰悠数月不见,如何眼色如此奇异,竟有勾魂魅惑之力,难道他最近又练了什么魔功?

沐昕皱眉打量着贺兰秀川,突然冷冷低声道:“难怪我觉得那声音熟悉。”

我恍然道:“果然!那魔音想必是贺兰秀川发出的,当初在紫冥宫,你和他生死赌局,自然对他的声音比我熟悉。”

贺兰秀川却是好耳力,遥遥笑道:“乖孩子,我知道,是人都有好奇心,好勇斗狠的江湖人更是自以为艺高胆大不畏虎xué,我那样一问,本来不打算进来的人,多半也会冒一冒险,瞧,你们这两个冰雪聪明的,不也乖乖来了?”

贺兰悠却不待我回答便已接口:“叔叔,你拼了死伤无数,散去了鬼城入口处玄镜,碧目,隐门三大险关,不过是为了搅乱我的计划,只是你纵然用尽心思寻了人来扰乱我寒衣静心阵,但就凭他两人,一个有伤一个失去武功,难道还能怎样?”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在鬼城殿口处见到的那三处诡异之像,都未曾对我们造成实际伤害,原来是贺兰秀川搞的鬼。

他一定要我们进来,是为什么?

贺兰秀川眯眼笑:“不急不急,谁说就他两人,三百多号人呢,你这不远千里把我诱来,又特意在这夜半大漠深处摆下的静心阵,真是不容易,只是,如若多了三百人的鬼哭láng嚎,只怕要改名叫群魔乱舞阵啦。”

他此言一出,身后一群人立时狂笑,我认出紧跟他身后的是当日沐昕和他对赌时,侍立在他身后的鹰目老者,想来是他亲信。

那鹰目老者上前一步,冷笑道:“少教主,你花了偌大心思,引得我教主被困于此,却不料这极僻之地,竟也忽然来了三百余人之多,可见天不佑你,本护法劝你,不如早些顺应天意,弃械就缚,教主宽宏,定然饶你活命,你若执迷不悔,轩辕就是你的下场!”

顺着他的目光,我才发现躺在沙谷两侧yīn影中十数具尸首,地面血迹斑斑,断肢零落,分散在两人脚下,一片láng藉,看来在我们来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惨烈的战斗,其中贺兰秀川处死的人似乎多一些,然而我的目光落在靠近贺兰悠脚下的男子身上,那人满身是血一动不动,遍身狰狞伤口,死活不知,看身形,正是轩辕无。

他面朝下趴着,身下还护着一个男子,身形较为年轻,我仔细辨认了下,却是那我一直感觉身世神秘的所谓“侍童”毕方。

贺兰悠的目光也随着鹰目老者的眼光垂落,淡淡扫过地上两个生死不知的亲信,语气漠然的道:“是人都要死的,但要看什么死法,你提供的死法,我没兴趣。”

温和的语音,冷漠的qíng感,听在耳中,寒意凛然。

然而我只是呆呆回想着他先前那一刹,掠过轩辕和毕方的眼光,平静无波表像下的深深悲恸,切切关心,和种种翻转不休的qíng绪……怜悯,愤怒,仇恨,决然……寂寥深种,莫大悲伤。

可是我想,他的眼神,真正只有我看得见,因为谁都只会为他的微笑背后轻藐漠然的眼神所惊怒,无人有暇再去深解他心底不yù为人所知的悲哀。

哦不,还有一个人。

贺兰秀川一直在注视着贺兰悠,噙着艳丽的笑意,一丝冰冷一丝狡狯:“好侄儿,你的运气实在不太好,虽说你心思缜密也算了得,纵是在这素无人迹的大漠深处,你也在鬼城外围布下了天魔眩音阵,想困住万一有可能撞进来的人,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偏有这两人误打误撞进了来,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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