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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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的冬天gān燥而寒冷,到了一月的时候,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地窖里储备的粮食和猎物都尽够了,我们便终日缩在家里,阿悠从集市上买来一副棋,两人整日窝在炕上对弈,阿悠一手好棋,棋风稳健老辣,极善把握时机,尤其耐xing出奇的好,我虽棋艺不俗,但常因按捺不住xing子,略略急躁了些,便往往被他觑准时机吃了我的子去,相比之下自是输的多些。

我们为了玩得有兴味些,下棋也设了彩头,却是输的人贴豆泥,这主意是我想出来,因为素来不爱包子的豆馅,常吃了皮却将馅掰进碗里,正好拿来一用,结果却是苦了我自己,常被阿悠蘸着豆馅涂得满脸左一块右一块,猛一见似个大花脸。

阿悠每逢此时,都托了腮看我,笑得那个chūn意漾然水光流溢,村里的姑娘们若见了,怕不要昏去一大片,我却顾不上欣赏美色,只目光灼灼的想着如何也给他涂脂抹粉一番也好。

这日再战,我便吸取教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改素日下棋纵横捭阖的作风,拈了个棋子咬牙切齿,阿悠漫不经心的倚着墙,笑吟吟的看我苦思,神色间却有些心不在焉,我隐约听得翅膀振动声音,便道:“你养得那群鸽子,大冬天的也不安分,是不是忘了喂食了?”

阿悠道:“怕是动了qíng思,我见那只花背的似是瞅上了那只青眼的,整日往它面前凑。”

正说着,我啪的落下一子,笑:“你输了!”

阿悠怔一怔,倾身过来看,恍然笑道:“可不是嘛!不想今日竟给你觑了空子。”

我已贼笑着伸指抹了豆泥,捧过他的脸来,左右端详着该涂哪儿合适,嘴里犹自调侃:“啧啧,瞧这好相貌,可怜见儿的,叫姐姐我还真舍不得下手呢。”

阿悠脸红都不红,好xing儿的由着我搬弄,悠悠道:“你爱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我倒很乐意见你对我下手来着。”

这话说得暧昧,我的脸倒先红了一红,手指一颤,指尖上一点稀软豆泥滴落,正正落在他眉心,一点殷红,衬着如玉肤光,明媚难言。

我怔了怔,左看右看半晌拍手笑道:“就这形容儿,今年集上庙会不用再找人扮观音了,谁家美人比得上这扮相?”

正笑着,却有人在门外道:“素素妹妹好兴致,大冬天的在家里扮观音,快来让我们瞧瞧。”

我含笑睇了阿悠一眼,低声道:“又是你招惹来的,大冬天的都不让人安生。”起身去开门,果是村中的几个女子,约我去集上备些年货。

我这才想起竟是快过年了,诧异之下不由问,“已经进腊月了?”

村西那个叫翠翠的姑娘抿嘴笑,眼光却飘向我身后阿悠,“素素妹妹想是被秦大哥呵护太过,竟过得连日子都糊涂了,再过两日,便是腊月二十三啦,我们这里小年也是很慎重的,所以才想着邀你出门备些年节要用的东西。”

我听得那腊月二十三,只觉得是甚熟悉的字眼,却又想不起如何个熟悉法,转头去看阿悠,他已抹去额上豆泥,见我看他,遂笑道:“既如此,早去早回,可要我陪你?”

我摇摇头,本以为腊月二十三是与他或我有关的日子,然而见他神qíng看来不是,便将疑问压下心底,匆匆去换了衣服出门去。

午后回来,姑娘们一路唧唧喳喳,我沉默抱着一大篮物事,跟在她们后面。

翠翠回身看我,笑道:“素素,看你长得纤细美丽样儿,却也是好力气,这许多东西,拿着一点也不费劲儿,我的东西还没你沉,倒拎得手酸。”

另一个叫凤仙的接口道:“素素,你可是累了不说?不然分些我帮你拿着,今日集上,我还没谢你呢,若不是你拦着,我就要被那刁嘴货郎骗了,若真是花了那许多银子买个假镯子,我爹还不打死我?”

我笑着yù谢绝她的好意,还未开口,嘴快的翠翠已经道:“说到这事我也好奇呢,素素,那镯子看起来真是好得很,平常没见过的样式,你如何知道是假的?若不是回来路上遇上隔村的红姑知道她也被骗了,我们只怕还一直以为你是在乱拦呢。”

我是如何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那镯子,货郎神秘兮兮说是王府里流出来的郡主才配用的物事,纹饰质料都是民间禁用,百闻难得一见的,chuī嘘着可做压箱底的宝贝,然而我一见便知他撒谎。

我抱紧了手中东西,淡淡的想,曾经钟鸣鼎食却已败落多代的门户,有没有可能识得王公贵族才配用的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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