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252)

他笑笑,神色平静的道:“若我不愿放手呢?”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手,”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自有办法。”

阿悠偏头端详我,突然讥诮一笑,指了指那酒壶,懒懒道:“你有办法?你以为在酒中玩了花样,就能bī我放手?”

我目光一闪,缓缓抚摸那酒壶,轻轻道:“我会蠢得如此?明知你有防备还玩花样?”

阿悠突然冷笑起来,“你自然不会,因为你玩的花样,还带累着你自己——”

话音未落,他突然身形一飘,似一朵云游移过天空,一掠间已到我面前,探手抓向我咽喉,我冷哼一声,反指弹向他掌心,他不避不让,扑哧一声,掌心被我指尖dòng穿,血光激she。

他神qíng变也不变,仿佛那被dòng穿的手不是他的一般,来势不止,竟生生让掌心穿过我手指继续向前,我的指尖感觉到他血ròu的热度,听到指骨与肌ròu摩擦的吱吱之声,看着面带微笑的他忽尔冷漠锋利的眼神,竟不能自已手掌发软,一阵颤抖。

这么一软,他鲜血淋漓的手已到了我的咽喉,指尖一扣,厉喝:“给我吐出来!”

我对上他目光,只觉得幽深旋转似无尽黑色漩涡,牵引着我飞快下坠,立时头脑一晕胸中yù呕,他指力向下一引,轻轻一弹,我喉口一紧,哇一声,刚喝下去的酒立时全数吐了出来。

他尤不放心,又bī我灌了许多水催吐,我被折腾得jīng疲力竭,趴在桌上没力气说话,他仔细看了看我神色,才坐到一边,素来温柔的神色冷酷如铁,双唇紧抿,目中的光,微带bào戾。

我昏昏沉沉抬起头来,知道我的计策还是落了空。

酒里原本无毒,我最初喝的两杯酒也无毒,以飞燕糙练制的毒汁涂在酒壶壶盖里,我喝完两杯酒后抚摸酒壶时,以内力激起壶中酒液逆流,直触壶盖,毒汁一点点融化在酒中,阿悠喝时,酒中便带了毒。阿悠见我先喝,半日没有动静,自然也不会疑心,为了取信他,我甚至也一直陪着他喝毒酒,只是我没想到,我终究低估了他。

他自怀里取出一段银色柔软丝绢,慢条斯理的包扎掌心伤口,我望着那丝绢心中苦笑,还说不是贵公子,连寸丝寸金有价无市的“霞影纱”都只是随意拿来裹伤,有多少人能有这般的奢华?

远远坐开的两个人,一阵沉默,我闭上眼,不想抬头也不想看他。

良久,感觉到他缓缓走到我身边,声音竟已恢复了先前的和雅:“怀素,你想以毒挟制我为你解封,你当真对我一点顾惜之意也无?”

我咬紧嘴唇,拒绝回答。

“你打的好主意,毒倒我,bī我为你解封,然后再给我解毒,趁我未完全恢复时离开,你武功既已恢复,那些护卫又如何是你对手,哦,怀素,我没自作多qíng吧,你会为我解毒吧?”

我睁开眼,淡淡道:“飞燕糙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有你在身边,我又如何能炼制什么奇毒,即使我不解,想必你也死不掉。”

阿悠并不动气,只是俯身看着我,奇怪而意味悠长的眼色,半晌后他转身,背对着我,叹息,叹息声里已带了几分苍凉:“怀素,无论如何,我感谢你,感谢你隐忍的陪伴,感谢你没有拼命的去拣拾散落的记忆,感谢院中那些瓜果,你亲手洗涤的衣服,你的豆腐圆子和棉袍,感谢那最初和最后的快乐的几个月,尤其是最后三个月,我感谢你的放手,给了我最可纪念最不能忘怀的一段日子。”

他顿了顿,似是心qíng激dàng难以为继,半晌道:“今日发生的一切,我宁可从记忆里抹去,无论如何,这段日子,在我心目中都毫无瑕疵,是我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光。”

步声橐橐,他似是正向门外走去,在门口处他停住,淡淡道:“你的记忆,我会为你解封,但不是今日,等我心qíng好了,我会来找你,在此之前,你且自己寻找答案吧。”

※※※

很久很久以后,我睁开眼,缓缓站起,步至阿悠刚才坐的椅子前。

摸了摸湿淋淋的椅背,我无声的笑了笑,他喝酒时一直将手搁在椅背上,指尖bī出的酒液悄无声息地顺着椅背流下,在地下积了一小滩。

我因为心绪复杂,错失了发现的机会。

扶着椅背,缓缓环顾四周,忽觉这素来稍嫌bī仄的厅室,此刻看来分外的空旷寥阔,凄凉至毫无生气,如同我的内心。

我闭上眼,那些清素平常的日子,一幕幕从脑海中流过。

听见女子敲着盆,清脆的笑:“阿悠悠悠……吃饭啦……”

天下归元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