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274)

梦里景象变幻,我看见紫冥宫谈笑用兵的容颜,北平城楼弯弓独对大军的杀气,马哈木大帐前寸寸碾过掌心的重箭,大漠鬼城里缓慢而坚定绕上手腕的银丝。

我在沉睡中,绽开一抹微笑。

沐昕。

念着你的名字,令我觉得温暖。

※※※

似是睡了很久,又似是光yīn只流过一刹,纷繁错杂的梦境里,那些事和人,流水般飞速来去,渐渐归于虚无,最后只剩一个声音,盘桓在我的梦中,执着的,坚定的,一声声呼唤我,徘徊不绝。

怀素,怀素……

我缓缓睁开眼睛。

熟悉的梁柱承尘,jīng雕细刻,重重叠叠的宫缎纱帐垂了一层又一层,室内弥漫着龙涎的暗香,一盏金枝莲花宫灯幽幽的燃着,怕是影响了我沉睡,光影昏暗,映得对面的人眉目亦不甚分明。

我微微一笑,抚了抚那在我身侧假寐的女子长发,柔声道:“方崎,方崎?”

方崎显然是浅眠,我只轻轻一声,她便惊醒过来,尚自有些迷糊的揉着眼睛望过来,对上我睁大的眼睛,吓了一大跳,随即轻声喜呼道:“你醒了!”

她伸手过来揽住我肩,关切的道:“你可醒了,那天吓得我!你现在可好些?”

我试着运了运内息,至左胸处略有滞碍,不过倒也不妨事,比我那日晕倒前状况要好上许多,想必师傅或沐昕已经帮我疗治过,想到他们,又想起那梦中不绝的呼唤,我心中一慌,急忙坐起,道:“那日……”

却见方崎竖指于唇,嘘的一声,示意我轻声。

我微微一怔,她已轻轻道:“你晕了几天了,这几天,沐昕和你那两个丫鬟,几乎都没睡,两个丫头一直在这里侍候着,刚才被我bī着去休息了,要知道你醒过来,她们只怕立刻又要爬起来了。”

我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还是你细心,我已经没事,何必再惊扰她们休息。”

她转了转眼珠,道:“其实我示意你噤声,倒不完全是为你那两个丫鬟,而是为了那位。”她对外间努了努嘴。

我心中一跳,迟疑道:“谁……”

她白我一眼:“还能有谁,自然是你的沐公子。”

我顾不上她的取笑,急忙坐直身子,问:“怎么了?他……”

“你慌什么!果然是关心则乱!”方崎好笑的推我躺好,叹道:“不逗你了,他没事,不过也该让你急上一急,也不枉了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等待。”

帮我拉了拉被子,她笑道:“你那位沐公子,那般qíng深爱重,便是铁石心肠也该化了chūn水,这几日大家虽也辛苦,却也多少轮流着小睡一会,只有他,竟是始终没闭过眼睛,要为那女人的事善后,要帮着你师傅用真气为你疗伤,要四处打探消息寻问解你这怪毛病的治法,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他便守着你,夜里不便的时候,他便在外间点灯读书,等你醒来,这般不眠不休又耗费真气的cao劳法,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了几天,我刚才出去端水,见他已经累极睡着了,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会,所以我怕你惊醒了他。”

她似笑非笑睇我:“要感谢我是不是?你若知道,定然也心疼你的沐公子,不愿吵醒他的。”

我点点头,坦然直视她微带戏谑的眼神,道:“是的,如果因为我醒来而打断他难得的休息,我真的会很不安,所以,方崎,谢谢你的体贴。”

她怔了怔,半晌失笑道:“你这人……当真明澈坦dàng得可恨,却偏偏没有那些因过分坦dàng而失了韵致的毛病,处处依然不失qíng致柔软,竟是无迹可寻无懈可击,连取笑你都觉得自己无稽,如今我算是更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中英杰,都死心塌地的想着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转首对她一笑,“不需那许多,我也不配那许多爱重,我只有我之一心,愿换得他之一心,如此,足矣。”

方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道:“此愿何其简单,却又何其艰难!”

我无声一笑,不再继续这话题,问她:“你说沐昕为熙音的事善后……她怎么了?”

“能怎么?”方崎嘴角一撇,神色愤怒:“她死不掉的,那剪刀根本就没刺中要害,血流得多,却不致命,那天沐昕不放心,随后也去了沁心馆,到得及时,所以她一点事也没有。”

我苦笑道:“幸亏她没有事,不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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