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30)

那少年有回必答,合作得很:“不敢,在下贺兰悠,非中原人士,久处边疆,至于从何处得来信息,当初告诉我此地的人于我有莫大恩qíng,且我亦已承诺不泄露他的身份,君子千金一诺,还请小姐原谅。”

“千金一诺嘛,也许,君子嘛,未必见得。”我笑意盈然:“可见过车底君子梁上先生?”

贺兰悠沉默半晌,突然轻轻一笑:“身处车底而风骨不改,偶然梁上为相救亲人,纵小姐不屑,贺兰悠却是问心无愧的……”

我心底一动,然而听得他语声虚弱,渐至低无,不由一惊,马缰一勒,纵身跃下马车,便向车底看去,果然那少年蜷缩在底厢,脸色霜白,已然昏迷。

我微微踟蹰,然而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终于还是伸出手去,将他抱进车厢,这少年看似清瘦,然因为练武的关系,分量并不轻,好容易把他折腾上了马车,早累出我一身汗。

暗恨自己做甚要戏弄人家,结果反而累着了自己,一边顺手取过汗巾擦脸,看见贺兰悠额上细汗滚滚,皱了皱眉,另取过一条石青汗巾,也帮他擦了擦,想到刚才他俯卧的姿势,将他翻了个身,果然,肩后一条伤痕深可见骨,一看便知是近邪的飞光箭的功劳,那箭并不淬毒,却涂了外公密制迷药,中者骨软筋苏手到擒来,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贺兰悠,竟然在外公百试不慡的药物下坚持清醒一夜,还能若无其事与我对答,真是个厉害角色。

难怪昨晚近邪难得惊异,他也从没见过中了他飞光箭而不倒的。

我自然有解药,想了想,却只给他喂服了一半的分量。不多时,果见他悠悠转醒,我抱膝看着他,见他几乎在清醒的那一刻,眼神便立即转为清明,正平静而审慎的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由心底暗惊,这少年,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又是什么样的险恶环境,使他具有了这般的警戒与自控能力?

很快,贺兰悠便发现自己体内麻药并没有解得完全,不由苦笑看着我,我回视他:“我没有理由要为你解开药力。”

他笑笑,很诚恳的附和:“是的,我也觉得。”

我心中一乐,这倒是个妙人,看来接下来的行程倒不算无聊:“山庄的麻药很特别,药力不会很快消散,当然你多等月余自然也就消解了,可这段时间内是不能动武的,你想必不会想面对这样的qíng况吧?”

贺兰悠语声轻轻:“当然不想。”

我很满意的看着他:“你也知道,无功不受禄,我给你解了一半的药力,是为了证明我有能力治好你,接下来,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

贺兰悠是那种连苦笑也分外好看的人,越过竹帘的阳光分割成细细的线,摇晃着映在他脸上,越发的眉目dàng漾:“在下身无长物,也实在不知小姐喜欢什么,但只要小姐开口,在下绝无不从。”

“很好”,我愉快的看着他:“我对你的武功很感兴趣,你教我吧。”

※※※

数日后,一辆马车从子午岭驶出,一路经陕西,四川,贵州而至云南。

我盘膝坐在车中,潜心修炼我的新师傅教我的天魔内功,马车狭窄,施展不了那夜贺兰悠绝艳天下的“天魔舞”身法,不过这数月行程,也足够我试练个痛快。

有了新技艺,自然手痒,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真的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在经过巩昌时顺手挑了当地绿林十八寨,废了他们瓢把子的武功,谁叫他们拦我的路?经过顺庆时看一个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帮会不顺眼,砸了他们的堂口,bī着他们老大解散了这个看起来还不小的帮会,经过镇远时救了个被qiáng抢入大户人家的民女,我把那可怜女子救出来,同时将那一身肥ròu据说朝中后台非凡并有黑道势力撑腰的老财连同他一家都赶了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了那雕梁画栋占地极广的府邸,并打散了闻讯前来帮忙的那个什么雄威堂……

如此而已。

这都是行侠仗义吧,我很是愉快,尤其是贺兰悠一直陪在我身边,打架放火,痛快恩仇,更令我心底有甜蜜的喜悦,不过只是当贺兰悠总是用揶揄的口气称我“掌门”时,我便立即后悔不迭。

谁知道仅仅就是听说崆峒峰林耸峙,危崖突兀,一时兴起上山游玩,偏偏遇上了崆峒派十年一次的选掌门,遇上选掌门倒也没什么,谁知道崆峒因近年来人丁凋零日渐式微,改了非本派人不能任掌门的规矩,以武技胜出者为尊,改了规矩也没什么,谁让我技痒,见人家比剑比得有趣,也上去用照日比划了一番,比划下也没什么,谁知道就让我轻松赢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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