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110)

左相哼了一声,“姜浩,这些年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能撼动东宫地位一分,这个帝承恩是太子唯一的软肋,用好了,对九皇子百利而无一害。”

“可小姐若真屈居侧妃之位……”

“急什么,路长着呢,一时得势又能如何?当年帝盛天冠绝云夏,最后还不是落得个牵连满门的下场!像帝承恩这种人,野心极大,又不得太后之心,迟早会祸及东宫,成为众矢之的。”左相摸着胡子,神情森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居然也敢说帮老夫坐稳相爷之位,真是笑话,她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的帝家小姐帝梓元不成!”

嘲讽的声音在书房内久久回响。

翎湘楼内,歌舞鼎盛,弦乐之声远传街道,牡丹阁内,安宁抱着酒坛大醉如泥,醉话连篇,施诤言素来对她的酒品敬而远之,这次无奈成了长公主酒后吐真言的知心人,年轻耿直的少帅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几乎可以想象,明日当朝长公主和少将军同游青楼的谣言会传得满城皆知,然后他会被嘉宁帝请入宫,好好畅谈一番。

“明日宫里有宴席,你醉成这样也不怕失了皇室体统。”

安宁翻了个白眼,朝榻上一躺,翘腿醉着嚷嚷:“皇室哪里有什么体统,不过就是个人吃人的鬼地方,和咱们西北比一百个不如!”

施诤言捂住她的嘴,喝道:“安宁,你给我清醒点。今日在锦园你和帝梓元到底说什么了?”西北四年相处,他从来没有见过安宁如此失态的模样。

听到‘帝梓元’三个字,安宁总算有了一点清醒,她愣了半晌,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意,坐起身,看着施诤言,低声道:“诤言,我今天告诉梓元我要毁了她的婚事。”

施诤言愣住,神情不解:“安宁,你不是一直盼着帝小姐能从泰山回来,怎么会不愿她嫁给你皇兄?”

“我希望她能自由,但她不能嫁进皇家。”安宁突然握住施诤言的手,喃喃自语:“诤言,梓元一定不能嫁给我皇兄,一定不能。”

“好好,她不能嫁进皇家。他们俩的婚事让他们自己愁去,你摊在身上做什么!”见安宁酒气熏天,已经开始毫无意识的胡乱说话,施诤言顺着她的话安抚,小心翼翼背起她朝外走去。

“你不懂,我欠她的,这是我欠她的。”

耳边传来安宁胡乱的嘟囔声,施诤言身子一顿,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门。

京城尽人皆知,翎湘楼牡丹阁从来只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可却没人知道,这间阁房内的隔音却有些差强人意。

旁边的朝凤阁据说只在每年花魁选出之日开启拱花魁休息,是以这间房从未有任何客人踏足过。

此时,朝凤阁内,沉木雕刻的木榻上,盘腿坐着一个女子,她拖着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素来清冷傲绝的翎湘楼头牌琳琅立在她身后,神态恭谨,见榻上女子半晌不语,请示道:“小姐,可要派人暗中护送安宁公主回府。”

榻上女子闻言转头,赫然便是任安乐,她笑道:“琳琅,施将军是个正人君子,安宁有她护着不会出事。”

琳琅脸一红,呐呐行上前替她满上酒杯,她自小在风月场所长大,尝尽人间冷暖,对男子更是痛恨不屑,自然也不相信施诤言。

“小姐可是在生公主的气。”琳琅听到了刚才安宁的酒后之言,见任安乐沉默,还以为任安乐在为安宁阻止这场原本属于她的婚事而生气。

任安乐摇头,起身行至窗边,推开纱窗,望向街道尽头施诤言背着安宁缓缓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当年帝家的事,或许安宁…知道一二。”

琳琅愕然,“怎么会?帝家的案子虽牵连甚广,可是太过突然,知道内情的几乎没有,我在京城五年,除了探出可能和忠义侯有关外,连一点别的消息都没查到,再说安宁公主当年只有八岁,怎么可能牵涉其中?”

任安乐负手而立,唇角轻抿,没有回答。

若安宁不知道当年的事,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去阻挡韩烨的婚事,可她不惜与帝承恩反目,让韩烨失望,依然如此做,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安宁无比确定,帝承恩若为太子妃,必将祸及性命,而大靖王朝里能对太子妃造成威胁的,只有皇室中人。

当真…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吗?即便是那个曾经乖乖巧巧跟在她身后,笑得单纯率直的安宁。

墨黑的青丝随风而起,拂过脸颊,冷意袭来。任安乐闭眼,放在木窗上的手悄然握紧,泛出青白的痕迹来。

大靖的长公主,十年前帝家之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呢?

“琳琅,去查查十年前宫里照顾安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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